为什么我们喜欢伤害自己

1

那辆车又停在我家车位上！

这已经是第三次。

我站在车位前，一脸怒火。我想，是不是该给他轮胎放点气，或是用小刀给他（或是她？）这辆奥迪A6毁个容？我神经质地看了看周围，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找摄像头。

真邪恶。

真懦弱。

最后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上：请不要将车停在我家车位上。

回家。

强装镇定地吃饭。但孩子和妻子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见。我满脑子都是那辆车，不，我满脑子都是自己在车边打转的影子，多么丑陋。

我知道自己还有第三个选项，那是大多数人会做的选择：找到车主，和他理论。但理论有可能导致吵架，吵架有可能导致动武，随后是去派出所，随后要整日担心车主会不会找我麻烦。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特长。

继续吃饭。

我能看见自己鄙夷的眼神。

2

“觉得还适应吗？”领导问。

我在沙发上扭了扭屁股，瞟了他一眼。这家伙只比我大一岁啊！但他是领导，我是小职员，还是刚换了岗什么业务都不熟的。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导致我们差距如此之大？

“还行。有些事还不太懂，正在学习。”我说。我意识到这次谈话并没有往好的方向走。

“要主动一些，有什么不懂的要多问同事，整天闷声不吭会游离到团队之外的。”他说。随后他喝了一口水。这个杯子真好看，茶叶也挺不错，看上去挺贵的那种。他怎么会有这种茶叶？

我喝的茶叶是什么样的？

“对，有时我的性格挺内向，确实要好好改一改。”我近乎说得有些诚恳了。

“你是我叫过来的，”他说，“你做不好，我的压力也会很大。别人都在看着的。”

我有什么地方给他丢脸了吗？我仔细反省了一下，恨不得整个人缩到沙发上。

“也没有别的事，你先去忙吧。”见我没反应，他说。这次他脸没有朝向我，双手不知在键盘上打着什么字。

我连忙站起来。

“那我先去忙了。”我说。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弯腰给他关上门。

只比我大一岁啊！

3

她就在隔壁。我知道。这是她在隔壁的最后一晚。明天起，她就不再这里住了。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我再不过去打个招呼，聊个天，表示一点意思，以后就甭想和她联系了。

我拿着书本，竖起耳朵，妄想听见一点她的动静。

她搬来只有一个月。大概和我说过几句话。虽然话语不多，但聊得很投机。比如我们都喜欢PINK的歌，我们都觉得对略带沙哑的嗓音没有任何抵抗力（其实我觉得自己的嗓音也略带沙哑）。她还借给我一张PINK的CD。对了，CD还在我手上，我应该还给她。对，不是故意找她，只是还个CD。

我站起身，将书本扔到一边。但似乎有什么阻力在。我完全没有勇气。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怎么面对一个喜欢的女生，我就变成了缩头乌龟？

她喜欢我吗？如果不喜欢，我这样走过去会不会显得有些唐突？要知道，女人的标准是很奇怪的，如果她对一个男人没好感，他所做的一切就很惹人厌。如果她有好感，男人什么也不做那就是木头一个。

该怎么判断？

于是我开始回忆和她相处的时光，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有一次打牌，我状态比较好，一直口若悬河，逗得她咯咯直笑。她还用小手轻轻捶了一下我的肩膀。这是信号吗？

我不安地在房间踱来踱去。

室友回来了。

“她明天就要走了，你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没想到他一回来就劈头盖脸地问。

“忙，还得考试。”我说。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出去。我听见他打开了隔壁的房门，我听见他和她说话了。只是墙壁隔音效果太好，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

4

“为了你，我们什么苦都能吃，只要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替我们争口气。”妈妈说。

“为了你，我们什么苦都能吃，只要你找个好工作，努力赚钱，给我们争口气。”妈妈说。

2017.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