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晚上睡觉前不小心把车停在了树枝旁边,风吹起来,窗外的树枝拍打着玻璃,总觉得有人在敲门。这时候温暖的躲在车里的人,也懒得再下去移车,借着园子里微弱的通讯信号,告诉家人和朋友这里的趣事,不知不觉入眠。”
夜雨过之后,直升机开始在果园各个角落盘旋,要把叶子和果子上的雨水打落下来。清晨在帐篷里熟睡的人们,总要被这螺旋桨产生的巨大噪音打扰很久,才能继续安睡。
露营是一件麻烦的事,樱桃季刚开始的几日,偶尔会大风大雨。听Alice说,因为帐篷搭在坑洼处,有一次半夜雨水从帐篷底下渗出,弄得帐篷里湿湿的不能安睡,只好去厨房坐了半夜,等到天亮再把帐篷移去地势高些的位置。
还好自己买了辆大车,把两排后座摊平,铺上毛毯和睡袋便是一张温暖的大床。而且还可以任意挑选住处,这一日住去山边对着山下的小镇安眠,下一日又可以搬到一处平坦的杨树林下,看薄雾笼罩的山峦,悠闲自在。
有时候,晚上睡觉前不小心把车停在了树枝旁边,风吹起来,窗外的树枝拍打着玻璃,总觉得有人在敲门。这时候温暖的躲在车里的人,也懒得再下去移车,借着园子里微弱的通讯信号,告诉家人和朋友这里的趣事,不知不觉入眠。
夜雨淅淅沥沥的打在车窗的时候,梦里的人被吵醒,又很快睡了过去。在车子里迷迷糊糊卧听风雨,仿佛回到了儿时居住的村庄,到了冬夜也是听得窗外寒风呼啸,那时家人一定是躲在被子里,看着黑白电视里模糊不清的影剧。
一日黄昏后,吃过晚饭,把车开到园子里无人的池塘旁边写日记。池塘那边正好看到两只大羊带着三头小羊在嬉戏,三头小羊轮流着爬上一块大大的岩石,爬上去再纵身一跃跳下来,转回去又排队重复玩着,像是在练习跳跃。两头大羊则只是站在旁边低头吃着草。被这个羊家庭逗乐了,安静地在车里看了看了好一会儿。夕阳西下,两只大羊眼看天黑了,要往羊圈那走去,三只小羊却意犹未尽,不肯离开,仍然留在那块大石头旁边,继续玩着。直到两只大羊失去了耐心,才用头顶向小羊们,赶着他们快快回家。
在包装厂工作的时候,睡车是舒适自由,转去摘果之后,因为下午早早的下班,摘了一天果之后,要睡个午觉,才发现暴晒之下的车里,就是一个大火炉,根本无法容下一个人的安眠。只能趴在园子里餐桌上,权做休息,有一日,借用了朋友的吊床,烈日炎炎的午后躺在松林间的树荫下,晃晃悠悠,昏昏沉沉,好不惬意。
等到包装厂里也结束了工作,园子里热闹起来,听到有人在吊床旁边窃窃私语,隐约有拍照的声音。也懒得睁开眼睛去理会,继续酣睡,直到天凉之后才起床去做饭,松林下面几位好友朝这边笑过来:“你有看微信群组里面的照片吗”。拿出手机,原来几个捣蛋鬼跑去偷拍了自己在吊床上睡觉的样子。照片里的自己,半盖着睡袋侧着头睡着,面上一脸幸福和满足。
果园里除了人和果树,动物也是不缺的。上班路上,经常能看到一群小鸭子跟着母亲晃晃悠悠的穿过园子里的小径,偶尔也能看到兔子蹦跶蹦跶着钻进草丛。有一次大雨过后,加拿大姑娘在帐篷边上捡到一只冻得瑟瑟发抖的兔宝。抱进厨房来给裹了衣服,收养做为自己的宠物,引得一群爱心泛滥的女生们围观,争着要去抱它。这可爱的模样很难把它和有害动物联系在一起。可是因为兔子在新西兰没有天敌,繁衍的太快,已经挖空了很多山上的土壤,为了保护生态平衡,政府是鼓励大家多去捕杀兔子的。
大胡子Mike是园子里雇的长期工人,养了条大黄狗,取名宙斯。宙斯生的威武雄壮,要是有其他野狗胆敢闯进包装厂这一带的地盘,它一定厉声大吼起来,吓得那些野狗赶紧逃离。
宙斯虽然看上去凶悍,却有一个弱点,害怕亚洲人,决不敢让亚洲人靠近自己。休息的时候园子里的西方人都可以去摸它;唯独亚洲人,一靠近它就会远远的跑开。Mike说是因为它很小的时候被其他亚洲背包客欺负过,所以对我们有些害怕。
包装厂中间休息的时候,和Conner在厂房前面的草地上踢着破橄榄球,宙斯总要跑过来和我们一起玩,咬的橄榄球上全是口水。玩的热闹的时候Conner抱住宙斯,让我从它的背后靠过去,想要偷偷地摸一下。正要得意自己是今年第一个摸到宙斯的亚洲人,不想还是被它发现,惊恐的挣开逃走。好个记仇的宙斯,不管一起玩的多火热,却始终不给靠近一下,也不好再强狗所难。
那时候还在室内包装樱桃,选果工开始计件付薪,选果速度也明显提高了很多。随之而来的是选出来的果子质量下降,厂里安排了更多人去检查选果的质量,发现选果质量不佳的人,也是严厉呵责。而包装这边,仍是没有工作压力的,慢慢的边包装边说笑玩闹,在流水线上用樱桃摆出各种奇怪的形状来,气氛和对面选果区域截然不同。
那天包装的时候,Nick突然对我说:“你看对面有个女孩子在哭,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抬头看时,对面的女生一边哭红了眼睛,一边还在仔细地选着果。
“好像是因为选果不合格,被主管批评了吧”Nick说
哭多半是因为委屈,或者她只是一时疏忽才选错了果,不是故意的。受到委屈自然是不好过,更何况是一个人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想要去安慰她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况且是工作时间。
这样继续工作着,心却更不宁静。于是向Nick借了口香糖,走过去放在她面前,然后默默的走回来,旁边的朋友故作调侃的说到:“做的很棒”。
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明白,送东西并不是目的,只是希望借由此,让她的心感受到些温暖,或许她会因此而知道,这里的陌生人也会关心你,请不要再伤心。
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只听说原先也是来打工度假,然后留在这里读了书,樱桃季不做完就要回国的。
发现自己在这南半球的岛国里,变得越来越小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