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

幸福人家彼此都很类似,可是不幸人家的苦难却各不相同。

                                                                                    ——《安娜·卡列尼娜》

妈妈是一名妇产科医生,打小时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以后千万别当医生。后来妈妈病重在南京住院时,我常常坐在医院的连廊里观察来往的患者、医生和护士,他们大多是行色匆匆,目光时而热忱至卑微,时而淡然至冷漠。

我常常想:一名医者,到底承载着多重的责任?而怀着怎样目光的医者,才能被赞誉为恪尽职守?

鲍勃·迪伦在描述对初恋情人苏西的一见钟情时说:“遇见她就像是走进了《一千零一夜》。她的微笑照亮了一整条熙熙攘攘的街。”在我看来,每位医者的目光都应含蓄着这般的温暖与澄净,真正的医者应是极少微笑的,而他们的微笑又须是不带任何预示含义的、发自内心的、最本真炽诚的笑。而不应该是过分冷静和锋利,那会让人敬畏,也会让人退却。

不只柔和的目光,一位真正的医者还应有超越常人的定力。不是完全不被庸常的情感左右,而是在面对是非之地最常见的眼泪、喧闹和痛斥般的哗然时,仍能恪守骨子里的平和、宁静,不过分关注人情冷暖所必然引起的纠纷。一位豆瓣好友在评论电影《模仿游戏》时这样说道:Tear it down , light it up , sweep away the ashes . No one normal

could have done that.(把它撕下来,照亮它,扫除灰烬。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正如旁人读不懂的艾伦·图灵,他的生命是一团飞扬跃动着,却又沉默冷静的火。

一团火一样的生,是在经历泪水淬炼后的死中成长起来的。

这样的生命,更磅礴,也更有力量。

一位真正的医者,理应有这样如火般的生命,“噼里啪啦”地熊熊燃烧着,传递给每一位无意或有意途经的陌生人。

读柴静的《看见》,她说,对人的认识有多深,呈现才有多深。作为一名记者,一旦坐到摄像机前,便要换一副陈言口吻,再难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通往人心之路是如此艰难,被拘泥在对真相的责任,以及对普通群众的信任之中。记得在对双城少年的采访中,柴静自己也不觉在镜头前落了泪,蹲下身给少年抹了一下眼泪,静静地陪着。她在给一个身心皆受创伤的男孩的信里说:“痛苦的时候,去看西北的天空,去看明亮的树林,那是永恒的安慰。”

没有谁能生活在俗世中而不被常人的情感所左右,做出这般举动的柴静或许会被行业人士诟病为“表演性主持”,但在我眼里,此刻的她无疑是一位治愈人心的医者了。一位真正的医者。

再譬如鲁迅,譬如顾城,譬如苏东坡……他们用不同于世俗的眼光来看待生活,看待人性中的丑恶、无奈以及朝露般的同盟。他们留下的诗篇,慢慢传递给后来的我们,这也是永恒的安慰,可以治愈人心。从这个角度来讲,无论是医生、文人还是政治家,都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医者。

幸福人家彼此都很类似,可是不幸人家的苦难却各不相同。惟愿人间粗砺荒凉的土地上,能成就更多懂得幸福和苦难的,真正的医者。

你可能感兴趣的:(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