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别处(后记)少年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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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女儿小溪

      旅行回来,我一头扎进那口叫做生活的井,晨起暮归,养家活口,那个行走在路上的人好像从此与我再无关联。

    《行走在别处》系列小文其实是写给女儿的,之前的文字中从未提及,放在最后表述,只是想给孩子一个惊喜。

      关于远方,我想先说说我的父亲。他去世多年,已越来越少被人提起,但是他带给我的那些细枝末节的影响,却随时光的流转越见深远。

      我从小是个异类。我画画,写诗,唱歌,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他们说我自带天赋,我听了只是笑笑。小时候家里的旧书桌上,有笔墨纸砚,有欧阳询和王羲之,有四大名著和唐诗宋词,有《儿童文学》也有《少年文艺》。我其实没有什么天赋,只不过从小被父亲营造的文化氛围所熏陶,多了一些小爱好罢了。在那个精神和物质双重匮乏的年代,行峻言厉的父亲对知识文化有着如此深刻的见识,也算是异类罢。

      第一次远行是父亲陪伴的,去北京,那年我十八岁。深夜,在昆明,跟着父亲去找一个价格便宜的小旅馆。我们在曲折幽深的小巷里走了很久,路灯昏暗,少有行人。第二天天不亮起来赶火车,我跟随父亲在那迷宫一样的巷道间穿行,他走得果断坚决,步伐铿锵,就好像一直住在那里。我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父亲是会计师,严苛内敛,我一直觉得他很厉害。2017年9月,我行走在重庆,住在一条不算曲折的小巷里,晚上出门溜达,走了一截怕忘路,折回去又记了一遍。那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父亲,想起父亲陪伴的第一次远行,我醍醐灌顶,轻如灰尘的父亲,他能有多厉害呢?只不过在我一脸懵懂的时候,他把走过的路线反反复复记忆,铭刻在了心底。我是个多么愚钝的孩子啊!2017年那个九月的夜晚,在离家千里之外的重庆,我栖身在浓重的夜色里,想念父亲,泪流不止。

      我的女儿叫小溪,她从小跟着我听摇滚看三毛作歪诗打网络游戏,除了母亲这个角色,更多的时候我是她的同行者。我告诉她,生命短暂,没有一千个春天可供行走,没有一千个冬天可供浪费,所有的时间都要珍贵着用。当然,我也会告诉她,我们不一定非要寻求比远方更遥远的远方,有时候,退一步也是远方。我不知道将来她会走在哪条路上,我不知道她经过的桥是否都很坚固,隧道里是否都有灯光,但我知道,摔倒了她一定会爬起来,忍住疼痛往前走。她骨子里有着和我一样的秉性,我像父亲,她像我,这大概便是传承。

        小溪的孤独感与生俱来,她第一次跟我说她孤独,大概是在十岁。有时候是被人孤立,有时候是刻意选择独处。她总在人群拥挤处沉默,像一块浮在水面上的冰,无从消融。她是那么像我,我有时候心生内疚,不该把太多文艺的东西带给她。有一天,少年西去,白马轻裘,我愿意她时常对自己说,现在,我要动身了,回到妈妈身边去。我是知道的,对于小溪,我就像一味药草,藏有药性,所有的疾病都可以在我怀里得到治愈。有一次两个人聊天,聊到俞伯牙与钟子期,钟子期因病而死,俞伯牙悲痛万分,从此不再弹琴。小溪忽然哽咽,抱住我流下眼泪,她说妈妈,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再没人懂我了。她始终是明白的,母亲也有自己的旅途,不能陪伴她走完整个人生。事实上我正日渐衰老,像一颗缓缓坠落的星辰。

        小溪说,她会为了理想拼尽全力,就像妈妈那样。我没有告诉她,我这一生拼尽全力去做的事情其实仅有一件,就是爱她。

        2017年12月24日,天气极寒,漫天冰霜。我工作的地方,新装修的KTV和酒店正准备开张,附近的火车站正在修建,将来可能还要盖高铁站,这个伟大的工程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但我坚信,有一天我和小溪可以从这里坐着火车去远方。

                              2017.12.24.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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