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得三:你有一张时光的脸(三)

他们是这个地方最后一批被转移的灾民,杳生的文章在今早的凌晨在国内外各大报纸上登出,越来越多的人在支援着这场天灾国难。

杳生临近天亮才休息了一会儿,她是被人摇醒的,李潇潇递过分发下来的口粮,杳生道谢着接过。

“你可真了不起。”李潇潇由衷的赞叹道

“应该的,那些穿着军装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杳生拿出手机,又没了信号,心里暗自庆幸昨夜把资料和文稿都发了出去。

“看你的年龄不大,听接你那小士兵说你昨天跨了整整一个县的距离找到这里来的,都传开了,说你巾帼不让须眉呢,对了,你认识嵉墨?”李潇潇坐在杳生旁边,好奇的问

“是吗?我原来走了那么远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认识他,我是受人所托。”她埋着头掰着饼干来吃,李潇潇看不见她的表情。

“唉,也不知道嵉墨什么时候回来,都去了三天了,今天应该要和我们一起撤回后方了。”她无知无觉的语气里包含着思念。

“你没男朋友吗?他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来这里?”李潇潇是个话匣子,见杳生沉默不语,又继续追问道。

“没男朋友,你命好,要好好珍惜。”杳生郑重的说,又笑了。

两个人交谈了一阵,有人来叫李潇潇

“潇潇,你男朋友来了,在找你呢。”是李潇潇一个部门的同事。

“诶,我马上就来。”李潇潇回应着起身。

“你和我一起去吗?认识认识。”李潇潇掩饰不住的雀跃,对着杳生说。

杳生仰着头看她,“不了,我昨天走多了,脚疼,再歇会儿。”

其实雷嵉墨已经快走近他们,潇潇跑过去抱住了他,杳生用手挡了挡因为李潇潇跑开而直接照射进她眼睛,使她刺痛的忍不住要掉下泪来的阳光。

“你跑慢点儿,别摔了。”

相隔近五载,这是他第一句入她耳中的话,掩不住的疲惫和关心,却不是说给她。

“那是你新认识的志愿者?”等他确定潇潇一点事都没有以后,他才开口问。

“是啊,她是个记者,昨天来的,听人说她昨天从外边一直走进来,又从东边那个救助站走到这里来的,一直在找你,我还以为是你哪个小情人呢,她说她是记者可以进来,你那些朋友进不来,就托她帮忙打听你的安危的。”潇潇牵着雷嵉墨的手,撒娇一般的说。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顺着光,而她逆着光又用手挡住了额头,更是看不清样貌。

“知道姓名吗?该知道是谁托付的,好好谢谢人家姑娘和那人,她看起来年龄不大。”

“诶,我忘了问了。我这猪脑袋。”李潇潇俏皮的吐了吐舌。

雷嵉墨干脆牵着她亲自走过去道谢,杳生站起来就向背后跑,李潇潇在后面叫。

“记者妹妹,这个就是雷嵉墨,你跑什么呀。”她被雷嵉墨牵着,刚刚被训过,不敢跑过去追。

她昨天走了太多路,又坐了一夜,猛的站起来跑,脚上一点力使不上不说,脑袋也是眩晕的,没跑几步就摔在地上。

“哎呀,你摔疼了没,跑什么啊。”李潇潇着急的大叫,雷嵉墨先一步小跑过去。杳生跪在一片狼藉里,低着头背对着他。他蹲下来检查她受伤了的膝盖,手还没碰到,她又是一缩。

“能起来吗?”杳生脸埋在手里,剧烈的摇头,不发一言。

“你怎么了?”李潇潇看着和之前表现截然不同的杳生问道。

又是摇头,李潇潇无奈的看着雷嵉墨,气的鼓起了腮。雷嵉墨无声的笑了笑。

“小姐,能起来吗?”他又继续问,看着这个有些纤细的姑娘,又看了看她身上是否哪里还有伤。

他目光在看向她脚踝时一滞,那双战地靴和她脚踝相接处血肉模糊,还有新鲜的血往外渗,混着泥土和灰尘,看起来有些恐怖,怪不得跑了两步就摔了。

杳生又摇头,还是不说话。李潇潇有些没有耐心了。“你怎么回事儿啊,和你说话也不回答,你又不是哑巴。”

“小姐,是因为我有什么问题吗?”雷嵉墨想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杳生听着他们两个前前后后的问话,时隔五年的第一面,欣喜,心酸,思念,害怕,埋怨,委屈全部涌了上来,哽在她的喉咙里。她抑制不住的开始抽泣,我思念入骨的这些年,被你抛下独过的这些年,一个人走出病魔的这些年,不是不怨不恨。可是都在见到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的那瞬间,全部消失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哭什么啊,摔疼了吗?”李潇潇也蹲在杳生面前问。

她的身体因为抽泣而颤抖,压抑又细碎的声音落进雷嵉墨的耳朵,他有些恍惚,曾经有人,也这样压抑却不自制的在他面前哭过,求他不要走。

“你再不说话,我只能把你抱着走了,你脚上的伤很严重。”雷嵉墨说道

过了一阵,他没了耐心,手刚接触到她的身躯,她抖的更严重了。李潇潇虽然不大乐意雷嵉墨抱她,但想着她的伤是有些严重,也没多言。却不想她用膝盖向另一边挪过去。

“别,别碰我,我自己可以走,你们不要管我。”

雷嵉墨的手僵在了那里,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又深吸了几口气说道。

“求求你们,不要管我,离我远一点。”声音闷闷的从手心传来。

每一个字都打在他心上,他觉得心脏轻微抽搐了几下一阵钝疼。他向那边靠近一点,她就用膝盖挪一点。

“好,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你别动了,别动了。”他的声音一下子沙哑难听。李潇潇看他喉头抑制不住的抖动了几下。

“你怎么了,嵉墨?”李潇潇疑惑的问道

雷嵉墨摆了摆手,眼睛一直盯着跪在地上那人。

杳生没有双手的支撑想站起来,却又一下子跪了下去,闷哼了一声,却怎么都不愿意放开捂着脸的双手,又挣扎着试了几下,李潇潇赶忙过去扶了一把,杳生没再拒绝。

“我一个人走。”站起来后却对李潇潇说。

“你可以吗?”看着杳生打颤的腿,加上膝盖和脚上的伤,她担忧的问了一句。

杳生肯定的点头,慢慢的一步步背对着他们走开。李潇潇牵着雷嵉墨的手,头靠在他肩旁,嘟嚷着“真是奇怪的姑娘,我们又不是瘟神。”

昨天接杳生的那个小士兵远远的就看见了杳生,小跑着过来。

“雷记者,你怎么了?”他看着走路姿势有些怪异的杳生,又朝后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他挠了挠头,伸手去扶这个已经要站不稳了的女人,却不想被躲开了,他有些赌气的一把搂过这个女人“你放心,我是军人,不会对一个手无傅鸡之力还有伤的女人怎样。”

“你放开她。”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谁?”小士兵看着刚刚好好站在后面这个时候却又走上前来的男人

“你把她放开。”明显男人并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小士兵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涨红了脸。

“你没看见她走路都走不好了吗?你刚刚不帮忙,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再多说一遍,放开你的手。”男人一直紧紧盯着那个低着头不发一言的女人,很明显的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放开我吧,我和他认识。”杳生不想这个友善的士兵因为她而受到挑衅,轻轻往旁边挪开了几步,又因为脚上的伤轻轻吸了几口气,男人明显注意到了,脸色更加阴沉。

“雷记者,他是你一直找的那个人吗?”顾南有些明白了什么,刚刚涨红的脸慢慢的褪了下去,却不知道他这句话哪里取悦了面前这个男人,他竟然轻笑了起来。

“雷记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更不加掩饰,无视掉顾南,径直走到低着头不说话的杳生身边,一把把她抱起,杳生几不可见的皱眉,雷嵉墨注意到了,他快步的绕开顾南,向前面的救助站走去。

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两个人都沉默的站在原地,良久才终于有了动静。

雷嵉墨把杳生放在救助站的物资上,轻轻的脱掉她脚上的鞋,看着面前的女人咬着嘴唇,苍白者脸却还是倔强的不肯说话,他心里越发的火大,更多的却是后怕。

“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来,出了事情怎么办,这么几年怎么做事情还是那么不管不顾。”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情,还透着责备,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他看着杳生脚上的伤,眼珠子墨一样的黑,那是他发火前的征兆,杳生更加手足无措,只能越发用力的咬自己的嘴唇。

他拿着沾过酒精的棉签慢慢的去擦拭伤口上的泥土,感觉到手上的脚抖了抖,手上更轻了,他半蹲在地上,杳生的脚小小的一双被放在他膝盖上,鞋子里没有暴露出来的脚白白嫩嫩的,和脚踝那里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止住了哭,明明心里还是很难过,却为了回应他的安慰生生止住了眼泪。他当时哪里能看清这后面隐藏的是她多么不安又忐忑的在渴求他的爱。


半响,她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

古代说,男女婚嫁,从此女方冠上夫家姓,以此表明自己从此是夫家人。我以后改名姓雷,从此全部的人都唤我雷杳生,也算是正大光明的同你爱了一场。

他那时只当戏言,未曾想,她竟真的这般做,使得他离开她之后这些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终于将自己隐秘又深厚的爱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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