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能给父母完整的晚年？

2012061708465293042400.jpg

婆婆喜欢在饭桌上说当天的见闻。
那天，她在幼儿园门口等小朋友放学，看到这样一幕：一个穿黑白职业装的年轻女人拽着面色憔悴的老年妇女的手，“妈，你别走。”年长的妇人揉揉发红的眼眶，用力抹开年轻女人的手，声音沙哑：“我今天就走，在这给你带了三年孩子，你爸孤零零一个人在家，胃疼还在捱着，我得回去陪他看病。今天就算是交班吧。”说完，一个走远了，一个蹲下来哭了。
有多少父母在为“帮带第三代”两地分居？

讲完见闻，婆婆发表感慨：“带第三代啊，就得老两口一起来。”我也赶紧附和：“多亏得爸妈了，不然我们没法安心上班。”
但此刻的生活显然不如老家的惬意。他们听不懂菜场菜贩的吆喝、邻居们的聊天；瞧见超市里水果的价签，一准念叨“老家水果才一半价钱”；小区里看见“鲁”字打头的私家车，会上前攀老乡；偶尔回老家，一踏进老家门，眉眼立马舒展，嘴角自然上扬，连着几天搞家庭聚会……
有多少父母在为“帮带第三代”远离故土？

母亲单位里有一对“模范夫妻“，男人心灵手巧、会修各种小家电；女人勤劳朴实、烧得一手好菜。两口子一同上下班，从没在人前红过脸，晚间散步锻炼，屡屡被熟人瞧见手牵手——“啧啧，一把年纪了”。比这个趣闻更广为流传的是两人的女儿——典型的“别人家孩子”：聪明漂亮，从北京某高校毕业后考取某国家部委，一年后，与同龄的同事结婚。第三代两岁时，小两口被一同外派到法国。舍不得丢下孩子，思来想去——找保姆，不放心（也找不到愿意跟着出国的）；孩子爷爷奶奶，推说不会烧饭。孩子外婆本想趁退休看看祖国大好河山，一不留神被迫出国。
语言不通，环境陌生，那个爱烧菜的女人抑郁到懒得做饭；没了烟火气，缺了散步伴侣，那个爱修电器的男人，将工具箱冷落在柜子最深处。苦等两年，老伴终于随着小两口回了北京。可还有幼儿园、兴趣班要接送啊，不得已，孩子外婆继续坚守，一再推迟着和老伴计划已久的“环游中国”梦。
还有多少父母为“帮带第三代”弄丢了相濡以沫的平淡、搁置了期待已久的计划？

单位的老前辈们重视教育，小小大院里走出常春藤盟校的校董、基金会主席、跨国企业高管……也许是儿女心太重，他们常常打飞的到国外帮带第三代。最心酸的要数一位老前辈，在一次十多个小时的航行中，突发血栓脱落， 尽管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最终还是“落叶”在异国他乡。那年初，我还在家属院的乒乓球室看见老两口兴高采烈地练球，女前辈头发黝黑，收拾得干净利落；年末再次偶遇，只见女前辈一人，满头白发，慢慢走在家属院昏黄的路灯下。我将手头刚买的全麦面包塞给她，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第一次感觉到词穷。

是的，我们想与爱人相伴、想追求自己的梦想，却很少想到，这些也是父母的基本需求。

是的，我们期待孩子有丰富的体验、获得支配命运和时间的自由，却很少想到，这些也是父母深藏的渴望。

我们谈了太多“完整的童年”，却几乎从未提及“完整的晚年”。

你觉得，有多少人能给父母“完整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