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林间微光 （06）

006 过分清楚地看着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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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枣、山花、桃子树还有土窑里脾气不怎么好的尼姑是我关于北山比较深刻的回忆，我只生活过十天的地方，可能需要用一辈子的时光来遗忘，因为那里有我和舒曼表姐最纯粹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的内心并没有什么贫富的观念，世界观中充满了家人和学校灌输的美好成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反而会被亲戚所看不起。

即便那个亲戚是儿时的挚友，即便我们曾经一起玩特别脑残的游戏，即便我们曾经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从知道自己是属于弱势家庭的那一刻开始，一层膜开始在心与心之间生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些，宁愿自己迟钝一些，或者是自尊心弱一些，就不会被这些生长在平淡生活里的刺扎伤。

每一个人，在被名为现实的怪物击倒之前或许都经历过这么一段纯粹的时间，在那段时光中，不会去回忆过去，也不会去考虑未来，以为每一天就是去野地里探险，去山里采摘野果子，或者自己认为是野果子，现在还能回想起来，当我们走进一户几近荒废的院落里，看到挂满枝头的桃子的那种激动心情。好景不长，当我们费力摘下一颗长得位置比较靠下的桃子时，突然从破旧的窑洞里走出一个穿着灰布僧袍的尼姑。尽管我们想解释，但是手中的桃子已经出卖了我们，尼姑很愤怒，把我们赶出了院落，当时自是有千般委屈积累在心头，因为我们真的以为这颗桃树是没有人家的，现在回想起来，不禁为那位比丘尼感到心酸和愧疚，恶略的生存环境，青灯古佛，还有我们这一帮熊孩子去打扰她的清修。

从北山回到县城，从大城市来的表姐自然感到百无聊赖，她带着我和妹妹去了当时还不十分普遍的网吧，虽然在网吧里我手足无措，并且完全忘记自己干过什么，回来后还是带着兴奋的神色与家人描述。我家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舒曼的家人几乎把网吧视为和游戏厅一样的洪水猛兽，在这件事情上，她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是背叛者，因为她在去网吧之前曾经对我说过，一定要保密，绝对不能告诉家人。

本来我以为她要做什么坏事，但是她只是去网吧给同学发了几封邮件而已。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能告诉家人的事情。我也以为她完全不会介意这些，事实证明我错的离谱。但是这件事她也一直没有提起，只是那一天在坝上草原，路过一个城镇的时候，一群人想去找一个网吧的时候，她挽着我的手，似是很不经意的提起，这次我们去找网吧，你可不要再告诉家人了。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我的内心仿若雷击。舒曼原来是一个这么能忍的人啊。真抱歉，让你忍受我那么长时间，还假装跟我是仿佛不能分开的好朋友。

那个时候，我一直讲着方言，听到表姐讲武汉味道的普通话的时候，心里特别羡慕，然后就学着她的语气还有平时朗诵课文时候使用的标准普通话同她讲话，舒曼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所以我就一直那么不自知的用着蹩脚的普通话同她聊天，这么做或许是想同她的关系再近一步吧，也可能从内心里想变成和她一样的女孩，穿着漂亮的衣服，说着用洋气的语调讲话。

直到那一天早晨，同妹妹沐琪拌嘴的过程中，她气鼓鼓的说，你呀，就是傻，其实舒曼表姐告诉我了，你说的普通话一点都不标准，听起来特别别扭。

沐琪是一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孩子，如果说我比较敏感，那么她总是能够洞察人心，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了对大人讲好听话换取大人的怜爱和好吃的。妈妈常说，我一点都不担心沐琪，她的心思比较灵活，知道怎么和人交流，而你呀，太单纯，也猜不透别人的心思，真担心你被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直到那一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虚伪。有什么不能直说么，让我像一个小丑般的表演很好玩吗，我和舒曼之间的距离或许就是这样一点点的疏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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