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仇丽，1976年出生，喜欢书法、绘画、舞蹈、太极。
吉林省德惠市第二实验小学
返老还童的爸爸
‖ 仇丽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觉得这样，东北的冬天才算丰盈。
自寒假以来，每晚我都跟爸爸肩并肩、胳膊挎着胳膊一步一步往返在健身房与家相连接的路上，心里感觉踏实很多。
爸爸已六十八岁，在我心里从未觉得他快是个老人了，生活中从未给他过多的照顾。然而，最近我愈发感觉这个曾经坚实的臂膀有些羸弱。
期末的时候，爸爸不小心摔断右臂上节，爱人和我的弟弟妹妹及时把他送去医院，同事告诉我没事，养养就好了。我去医院看望时，仅带了包里的一万块钱，谁知，医生说年龄大了，不做手术怕接不好。并建议下钢板，一块可以，最好两块。只是两块钢板需要手术费三万元，所以征求家属意见。我们当然希望爸爸能快点好起来，我们姐弟三人意见统一遵从医嘱。
由于第二天才能手术，晚上给爸爸输完液，妹妹主动要求把爸爸接到她家住，因为她家离医院近，这样照顾和送医院都比较方便，等弟弟回家后，我才让妹妹陪我去银行取出两万元，加之前面的一万，正好够手术费，我让妹妹第二天带爸爸早点去医院赶在弟弟去前先把手术费交了，如果弟弟问起，就说是妈妈爸爸的钱。因为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弟弟抢在前面担当，从未抱怨过，作为子女，我也同样有尽孝义务。
第二天，爸爸的手术很成功。
出院后，妹妹那周正好休息，怕妈妈照顾不周，她非要把爸爸接她家照顾，说她家有阁楼，卧室多，照顾方便。我们也顺了她的意愿，这样我们也很放心。
由于弟妹当时外出，我们没通知她，爸爸出院一周她回来了，获悉后赶紧去妹妹家看望爸爸，发现妹妹整整瘦了一圈，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一周的时间，妹妹一直同爸爸住在一张床上，这样他起来去卫生间照顾方便，由于上半年爸爸做了前列腺增生手术，术后尿急，加之右臂不方便，所以晚上妹妹随时都可能被唤起。多么像小时候父母怕我们尿床，无论多累多困，只要孩子叫唤，立马起床。适当还要带他去植物园转转。折腾一周妹妹瘦了好多。妹妹说，自己觉得照顾得事无巨细，否则稍有疏忽，都会引起妹夫和外甥的指责。
弟妹强烈要求把爸爸接到她家照顾，妹妹第二周上班，弟妹照顾爸爸绝不亚于妹妹，每天给他内衣内裤用开水烫一次，喂饭喂水喂药刷牙穿衣，连脸和脚都亲自给他洗，照顾得无微不至，即便这样，侄女看着还总是心疼得直流泪，一遍一遍嘱咐爷爷冷天雪天自己千万不要出门了。弟弟下班回来偶尔还要陪爸爸去公园走圈。妹妹说这样容易把爸爸宠坏，他的自理能力会很差，殊不知，她只会说人家，仿佛自己浑然不知她照顾时也如此。
又过了一周，终于挨到寒假，我赶紧去弟弟家接爸爸，爸爸也欣然跟我来，弟妹不放心一再嘱咐我，爸爸都哪方面需要照顾，我说她们都太溺爱爸爸，应该让他学着自理。
真正接回来时，我才详细端详:爸爸背有些微驼，头发花白，体态已接近老人，看着他受伤的胳膊，再看看他垂下软弱无力的手臂，觉得特别心疼，愧疚平时对他生活照顾太少，总觉得他还是个健硕的大男人，无需储藏的泪水一次又一次奔涌而出，每次我便借故去卫生间洗衣服，怕爸爸发现。我方才理解妹妹和弟妹为什么那么宠爱他，源于一份不含杂质的血浓于水的亲情。
爸爸的到来，我发现家人都变得细致好多，我们给爸爸单独一张大床，我和爱人一横一竖睡沙发，尤其女儿，每天跟姥爷说话总是和风细雨，有求必应，连吃鱼时刺都帮他弄出来才给他夹到碗里，就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细致入微。爱人给爸爸的艰巨任务是:把两个核桃用手心弹红了。主要想锻炼他的末梢神经。我每天无数次的给他手臂按摩、刮痧，教他如何做康复，变着样做好吃的，特别像小时候我们依赖他一样，虽然之前预设的寒假计划被生成的事情终止，但却乐此不疲，这样，感觉心里才更踏实。
爸爸最大的爱好就是步行，所以每晚出来锻炼我都带着他，肩并肩，挽着他的臂，我们谈天说地，仿佛最美的时光都被我们垄断，有时暗自偷笑，觉得爸爸返老还童了，如同我们小时候像跟屁虫一样粘着他。
时光的渡口，步履蹒跚岁月越来越厚，日子越过越薄。我每天重复最多的话和动作就是告诉爸爸如何做康复，示范、监督并跟踪辅导。一会儿让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再用力摔下拉动关节韧带，防止聚筋；一会儿让他拿核桃在手里转动，逐渐锻炼手指灵活性；一会儿双手交叉扣在头顶；坐下时慢慢把右手平放在膝盖上……爸爸活动时也像孩子一样总在我周边或视线范围内，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付出的努力征求家长表扬似的。平时还要视他的情绪适当做心里疏导:列举脑血栓病人康复事例，鼓励他好好锻炼要有信心。弟妹笑着说，以后就给我说的这些帮助爸爸做康复话录下来，放他衣兜里，每天都提醒他该如何做，不偷懒。有时锻炼前，我先问他:“去健身房好不好好锻炼，要不好好锻炼我就不带你一起去。”爸爸总是满口答应，特别像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们出去时，总要说上一句:“出去听不听话，不听话就不带。”为了争取机会我们总是应允。于是，到了健身房，爸爸总是按我告诉他的坚持做锻炼。并且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像我们小时候出去非盯着父母怕自己丢了一样一样的。
如今，爸爸的右手已慢慢能协助左手进行穿衣一类复杂的事了，每晚我们步行往返锻炼的一个多小时的路上，我总是挽着他的左臂，让他右臂不停地大幅度摆动，相信，坚冰深处春水生，在这生机潜伏、万物蛰藏的冬日里我们肩并肩前行，风来听风，雪落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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