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的女人

图 / 倪传婧（Victo Ngai），香港插画师

原标题：房东太太

文 | 德音（人物速写本特约作者）

房东太太，短发，淡妆，衣着得体，言语清爽有男儿气，却是一名幼儿园的老师。每日里，封门闭户，只在上下班期间，准时响起开关门的声音，偶尔来客，就哗哗朗朗地热闹开来，一改往日那门庭清肃的景象。

她有一个儿子，在重点高等院校读书，据说这与她每逢初一、十五都在佛前供奉，有着莫大的关系。每个月，逢初一、十五的早晨，她都会早早起床，将备好的果品、香烛、镶有金箔的黄纸诸物拿到六楼处的佛堂加以供奉。供奉之时，大抵都只她一个人，因她的老公居外工作，一个月中难得有几个在家的时日。而房东在家的日子，往往成了往会亲朋好友的佳期。彼时，门户开敞，房客得以少窥房内的布置：雪亮的灯下有三张棕色真皮沙发，沙发中间放着一张齐膝的玻璃茶桌，桌上摆着一副陶瓷茶具。谈到会心处，男女主人，笑声朗朗，随朗朗笑声而泛漾开来的是投映在主客手中的茶杯内的光线。

房东太太的儿子，在寒暑假时，会回家小住。小房东住家的日子，依旧封门闭户，但开关门的次数增多了，小家庭也由此变得更加可爱了。隔着门户，有时可以听见他温和地唤着他的母亲，一声又一声的“阿妈”，甜甜地契入房东太太的心房，她那男子气式的笑容里便多了几抹柔和的光泽。有时下楼，会看见小房东左手拉着房东太太，右手拉着房东，一家三口齐齐地往街市上走去的情景，和乐融洽的样子，看在许多人的眼内，不免生出“人间幸福，大抵如此”的想法。

不久之后，房东太太的儿子毕业工作了，又很快地定下一门亲事。房东夫妇二人，忙着装修房子，尽日里，都是隆隆的穿洞挖孔修饰新房的声音，把房客搅扰得坐卧不宁的。坐卧不宁的还有房东太太，她入了骗局，被人骗走一两万块钱。房东说了几句，不过因为愤怒本就为数不多，因此便慢慢消失在装饰新房的节奏匆匆里。婚期还未到来，房东太太，又陷入更深的困境中了。她在网上与朋友合伙炒股，股价跌落，一下子就背负上二三十万的债务。朋友来讨债，找不到她。房东说，他们已经离婚分了财产。她的朋友将她告上法庭，判决结果是将她所分得的房子拿来抵债。

房客们，总认为，房东夫妇的离婚事件是应对困局的假戏，二人在条件成熟后还是会复婚的。谁曾想，为小房东准备的新房却成了老房东自己的新房。那是年末的事情了，封门闭户的门庭，又多了女子的说笑声，盈盈地飘在楼道上下。他们俩卷着裤管，拿着水管、拖把，清洗门户，以迎新年。年后，老房东就结婚了。听说，小房东出席了老房东的婚宴。新房东太太的儿子，也出现在婚宴上。

新房东太太，有一个妹妹，住在六楼的一个屋子里，日日上上下下，开门关门，热闹了许多。

每逢初一、十五，却再也没有人，前往佛堂进行供奉了。风来雨往的，早不知房东太太下落何处，哦，她其实是前房东太太了。现在的房东太太，刚下班回家，听，是开门的声音，又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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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 德音流韵，爱写字的人，福建泉州人，现居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