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风吹过散落花瓣的赏金大道,我听到了历史的心跳。它于稳健中略显沉重,由远及近又消失于天际,留下的,是寂静的回忆的悠长。
我的爷爷去世7年多了。自那时起,每到一年的交替时间,我的奶奶都会让我给她买本日历。或许这是斑驳岁月的一种直观体现吧。当一页日历翻过,代表着那一天,那一天之前的日子,都已成为过去。
我的爷爷奶奶是同年。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要从“关山桥”说起。原先我爷爷奶奶的家就在关山桥,那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我父母是在关山桥结的婚,所以我也在关山桥生活一段时间。
关山桥位于武汉市江夏区县城纸坊街往南八乡方向的一个村落,原先有一座窄桥,桥下是铁轨,后经拓宽重建。关山桥是连接县城与南八乡的枢纽,亦是连接我童年生活的纽带。
关山桥有着自己的小学,菜场,医院,餐馆,早点摊等生活一系列配套设施,还有一座山。我喜欢在当时的那座窄桥上看桥底下呼啸而过的火车;也喜欢几毛钱能买到的很好吃的“搅搅糖”;喜欢到不是我读书的关山桥小学打乒乓球;喜欢到其它的小朋友家里串门。
自我记事起,我爷爷奶奶大概60多岁了。那栋房子是我们自己做的私房,之后维修了3次。因为我爷爷奶奶都是裁缝,秉承着手艺人的优势,我家过得还比较滋润,在90年代已经有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当时正在播最老的83版《射雕英雄传》,每到晚上开播的时候,整个湾子的人都到我家来看。后来换了一台更大的彩色电视机,又看了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老电视剧。还有一些动画片,经常早上天还没亮就一个人偷偷的不做声响起来看。
那时一楼和二楼是住人的,三楼则是我奶奶养的一些小动物,比如兔子之类的。有时候周末,我就从南八乡之一的安山镇(我的家)到关山桥来玩。
我的奶奶除了喜欢养小动物,还喜欢种菜。有一次我和奶奶一起去菜园,我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粪坑里。我奶奶急着到处喊人帮忙,最后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满身都是粪。
在关山桥,我的爸爸妈妈住二楼,我和我的爷爷奶奶睡一个房,我和我的奶奶睡一张大床,我的爷爷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小床上。
我爷爷睡觉时候牙齿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过我的奶奶说她已经习惯了。一起坐在床上打“扑克牌”,一下午时间便过去了,而我的爷爷奶奶通常是“连输”十几盘,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不会打还是让我的。
我的爷爷还喜欢做一点小生意,卖一点“福满多”方便面,辣条。每当小伙伴们到我爷爷奶奶家,我都很爽快的把零食分给他们。等他们走后,我爷爷则笑着说,你把零食都给他们了我还做什么生意啊。
有一次我和隔壁领居家的“豪豪”一起玩沙子,豪豪把沙子扔进了我的眼睛里,我回家在百米之外的窗户上用玩具枪朝他眼睛开了一枪。当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只是后来看见豪豪的眼睛外面有绷带。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不敢出门。后来,豪豪不计前嫌的和我一起玩耍,让我越发羞愧。我知道他一定没有说出“暗枪”的主人,我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后来我和他一起爬山,我手在摘野果的时候不小心划出了血,豪豪把象征着那时最神圣的红领巾系在我的伤口上。多年后,当我去关山桥故地重游时,已不见豪豪,听说他去当了修地铁的工人。而我则体会到了友情的涵义:和任何情感一样,不是只接纳一个人的好,而是能包容一个人对你的伤害。
我没有读幼儿园,我小学的第一任班主任老师是我妈妈,教我语文。我在安山读了两个一年级,后来在纸坊读了二年级。
在我读一年级之前,有一天我家里来了一群人,听说好像是镇长来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想着总算看见了一个大官。当我发现时已经迟了,我的屁股被炉子烧着了。之后擦了几个月的药。
在我读第二个一年级的时候,我喜欢爬树,有一次被树上的一个什么虫子咬了一下,那个位置奇痒难耐。我的妈妈带着我跑遍了安山的大街小巷,后来找到了孕妇的一碗乳汁,把它抹到我的身上,马上就好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名为“酸碱中和”的化学反应。
说起好笑,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安山一年级的那个班长。因为那个时候,我叫别人蹲马步别人不敢站着不动。所以,当我小学之后的那个班长让我们所有同学站起来时我没有站,她还让好多同学把我拉在讲台上面站,我于是哇哇的哭个不停。长大后我终于想明白了,毕竟她是班长,又是女同志,站一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因为我爸爸妈妈都要上班,为了照顾我,我的爷爷奶奶搬到了我家和我们一起住。
那时我和我妈妈吵架,第二天就和好了,因为我妈妈给我买了一本《神奇宝贝》。
那时我奶奶总是给我做“拨皮鱼”,炸薯条,炸鸡柳。有一次我爸爸来吃饭,看见一桌子菜,可能以为会把我惯坏,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打。
因为之前那个房子不是我家的,是我大姑的房子。后来买了一个离得近的一楼的房子,那一年我约7岁,也是真正意义上我家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新房子。每到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我爸爸就会把爷爷奶奶接到我家来,住在我的房间里,然后在我爸妈的房间里铺上一个席梦思,我就睡那。
我的奶奶喜欢看《还珠格格》,那个时候新出了第三部《天上人间》。我总结了的,我的奶奶喜欢看那些感情戏,有那些纠结的,那些爱恨情仇的性情中人,比如《金粉世家》,《情深深雨蒙蒙》等。
我爷爷那时每天都叫我和我堂哥吃饭,我爸爸知道后就说了我和我堂哥,说到时间我们自己上去。我没听,说没用,后来只有打。
我那时只要爸爸妈妈不在家,我一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一边写作业。我的爷爷奶奶看见我写了一面纸的字,笑得合不拢嘴。
我的爷爷去世的前的每一年,我爷爷都会喊我和他一起去“烧包袱”。那次,爷爷到我家来喊我,我当时正在看动画片《战斗陀螺》,有点不想去,我的爸爸就说快点去啊。我依依不舍的出来了,却没想到竟是最后一次和爷爷一起烧包袱。那天,爷爷把包袱让我提,院子里的人都说,你看这个孙子好孝顺啊。出了院子,我爷爷就自己提了。我爷爷之前还教过我写包袱,他对我说:“孙子,你要学会烧包袱啊,将来也要给我烧包袱啊。”我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当包袱燃起熊熊烈火,烧为灰烬时,我才懂得什么叫“太而不能”。
我爷爷的丧期过后,我奶奶就跟着我们一起住到现在。奶奶身体略微发福,头发成了银丝,每天都要吃上好几种药。我妈妈对我说,把奶奶照顾好就是对死去的爷爷最好的缅怀。
孩子,快点长大成人吧,不要让上人再为我们担心。孩子,慢点长大成人吧,那过去的时光,像流水一样,你无法拾取它们于永远,只能于有限中把握它们于永恒。
时光荏苒,一切悲欢离合将会在你停留的山巅闪耀,为你的过去,你的未来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