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生活图景》:充满故事没有结局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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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读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的作品，感受非常的奇特和新鲜。看篇名，可能误认为这是充满田园牧歌风味的随笔小品，实则是一部颇具超现实主义色彩的短篇小说集。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纷飞战火、爱恨情仇，我们从小到大经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但其实我们对其中复杂的历史纠葛和真实的生活状态并不十分了解。这多少会对我阅读这本小说造成一些障碍，不过小说中流露的某些情绪和感慨还是会带来一些触动和共鸣，让人若有所思又难以言说。

他营造了属于自己的乌有之乡。特里宜兰，一个由百年前的犹太复国者开垦创建的村庄，风光优美，被誉为以色列的普罗旺斯。这里依然保留着乡村的自然与宁静，有银色月光，有美丽花草，有夜晚的犬吠与狼嚎，但旅游和商业开发的浪潮正在侵袭着它，日渐增多的别墅和观光者也在改变着它的质朴与安宁。但这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田园牧歌与现代文明相冲突的故事。这个由作者虚构而来的村庄里，村长、前国会议员、女医生、房地产商、教师、初恋男孩、休学的阿拉伯大学生、失独夫妻……上演着一幕幕独立成章又错杂交织的故事。那些优美生动、细腻传神的文字很容易把人带进故事发生的地点，带到村庄里的街道、水塔、建筑和废弃的牧场，让人身临其境跟随着走下去。很多作家都习惯于构筑自己独特的乌有之乡，象莫言的山东高密乡，象苏童的江南小镇也是如此，既有现实依托，也有梦幻色彩。

他表达了诸多无法言喻的情绪。《迷失》一章中，房地产商夜访村庄最后一栋旧宅，带着将他收购后推倒卖掉的心机，房主的年轻女儿将他一步步地引向迷宫一样的深处。是女孩让男人迷失，是欲望让商人迷失，还是现代对传统的冲击让你我迷失？《挖掘》一章中，衰老的前国会议员深夜时分老是听到来自地底的挖掘声，寄居在此的阿拉伯大学生也听到了挖掘声，最后中年丧夫的女儿也听到了挖掘声。挖掘意味这什么呢？是谁在挖掘？为什么挖掘？挖掘的是犹太人与阿拉伯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吗？《陌路》一章中，十七岁男孩对年长许多的女邮政和图书管理员的爱恋，有面对面却无法准确表白的烦恼焦灼，也有冲动拥抱过后却即将陌路的痛苦失落。其中《挖掘》和《继承人》都表达了奉养老人与追寻自我之间的矛盾与纠结，虽隐约却也清晰，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有一定的代表性。

他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没有结局的悬念。小说集的八个故事都有一点故弄玄虚，不过还算饶有趣味。看似简单的乡村图景之中，却又闪烁其词地埋藏着什么，仿佛还有三分之二的冰山躲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没有说明白，可能也说不明白。《继承人》中陌生来客是不是带来了不为人知的家族秘密？《家属》中姨妈找到的大衣究竟是不是外甥遗落的？《迷失》中的房地产商是不是陷入了女孩设计的惊悚圈套？《挖掘》中的深夜声响是幻觉还是现实？《等待》中妻子为何出走去向何方？《歌》中的我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走进16岁少年当年殒命的房间？最后一章《彼时一个遥远的地方》就着实让人费解了，这个堕落之地与特里宜兰有联系吗？寓意着什么呢？好吧！你任性，你会玩，我惊诧，我不懂。

看了简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小说是作家做了一个没头没脑的梦之后写成的。如此我就释然了。毕竟，梦境之中的村庄，梦呓之后的写作，重要的是构造某种让人沉浸的氛围，传达某种暧昧不明的情绪，是不是清晰明了地让人理解，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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