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依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倒是刚刚还很不耐烦的江青急忙转过身,那齐肩的短发也顺势一甩,迅速在空中张开,俨然像一把黑色的伞,在身后那面白色的墙的反衬下,这一股黑色非但没有给人一种浓郁的气息,反而黑得发亮。伞一样的黑色配合下面那张惊恐的表情,这一幅场景简直无法描摹。
尽管已经调动全部的脑细胞,Q似乎也只能看到冰山一角。这个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收藏家,收藏了一件让他颇为自豪的文物,一直把其作为镇店之宝。可最终这件文物竟被权威专家当作赝品,并当着收藏家的面击碎,收藏家表现出来一种难以置信中的悲哀。可是江青的表情丰富十倍于前者。
“你是说,姜咸他的右眼丧失了视力,于是宣布弃赛,离开弓箭社,甚至被迫辍学……”江青脸上的表情来了个大转弯,刚刚还是雷阵雨的脸色突然转为晴天,还是夏天的晴天,马上补充道,“哈哈,小依啊!为了维护那个家伙,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竟然想通过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把那件事搪塞过去。这么一个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亏你想得出啊!”
“站不住脚吗?你是说如果姜咸确实有此隐情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加以隐瞒,而是应该大方公布,以此洗刷自己被称为‘懦夫’的耻辱吗?从这个角度看,这样的做法确实匪夷所思。”谷依语速平稳,双眼淡定地盯着江青,“可是……聪明的你。如果姜咸的坦诚,会让某人背负一辈子的愧疚呢?”
江青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似乎在回忆某件往事。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江青一下子被击溃了,她瘫坐在旁边的沙发凳上,两眼无光。从这短暂的时间可以看出,江青不像是在回忆,更像是重新推断了曾经那个被自己否认的想法,而如今又不得不被迫承认。
谷依见状,走了过去,喊道:“正是由于他不想让那个善良的孩子背负愧疚!所以他选择独自背负流言蜚语!”
江青瘫坐在沙发凳上,侧对着谷依,左手扶着那面白色的墙,似乎打算以此为支撑,帮助自己的身子不会倒下。
谷依慢慢的绕过去,并排坐了下来,侧对着江青,目视前方,慢慢地说:“学姐,我想你应该把事情对应起来了吧。就在姜咸宣布弃赛的前一个星期,我们学校差点发生了一件悲剧。哦,不!从现在来看已经发生了一件悲剧。那个‘姐姐英勇救妹妹’的事情,你不应该会忘记吧……
一个普通的周一,我和平常一样,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就在快到学校的拐角处,看到一个脸上还堆满稚气的女生和几个社会青年拉扯着,从校服的颜色很容易断定,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高一学生。而旁边站着的正是我曾经待过的班上的亚心,以及另一名高一男生。我赶紧躲了起来,谁也不想和这样的事情扯上关系,在一点上,我也不能免俗。在好奇心驱使下,我想要了解个究竟,于是战战兢兢地探出一个脑袋,隐隐约约听到她欠旁边那位高一男生的钱之类的话语。就在女子始终矢口否认的当口,拉扯已经慢慢地升级为推搡了。我觉得大事不妙,准备冲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使我动摇的一幕。我看到一群乐至中学学生看到这一幕,竟选择绕开这个路口,走向另一条较远的道路。随后又来了几波学生,也都像躲瘟疫似的走向了另一条路。
等我再回过头时,那名女生,已经被两名社会青年完全按住,无法动弹。而另一名男子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则娴熟地脱下了女生的外套。亚心和旁边那名高一男生则一直咯咯地笑。拿着手机的男子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在脱下其外套之后,丝毫没有收手的迹象,他继续伸出魔掌。而这名女生由于长时间喊叫,已经声嘶力竭了,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可在两名壮实男子面前,这样的力气只是使身子轻轻地抖动了一下而已。
我实在不忍继续往下看,准备随大流逃离此处。就在我起身离开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那个位置传了过来。他不愧是弓箭社队员,眼力和力道的掌控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只见姜咸几个沙包丢过去,抓着女生的那两双手便被迫松开了。女生也顺势逃了出来,从姜咸左手中接过外套迅速披上了。
就在沙包丢完的时候,姜咸已被他们团团围住。其中一名社会青年拿起一块砖头朝姜咸的头上砸去,姜咸倒在了血泊之中。看到这些鲜血,那些人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江青你冲了过来,大喊着‘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他们便逃似的离开了。”
谷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说:“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群学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出‘我一来就看到江青把混混们吓走了’、‘要是我看到了,我也会饶不了他们’之类的话。
姜咸慢慢地站起来,他右手捂着右边那半侧脸,血从他的指缝间往下滴。那名高一女子——也就是你的妹妹江霏走了过去,问他觉得如何。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左半边微笑说:‘只是一点皮外伤啊。因为不想让你看到丑陋的一面,所以我捂住了右边,很抱歉我以这样不礼貌的方式跟你说话。比起我,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就在江霏打算送姜咸去医院的时候,被你拦住了:‘就是因为跟他扯上关系,才发生这样的事!你醒醒吧!’
‘我还没有沦落到要女生关照的程度,真的没事哦!请你好好照顾自己。’姜咸留下一个微笑便离开了。”
江青说:“可是,随后几天,姜咸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发表演讲,甚至还通过了医院的视力筛查。怎么可丧失了视力呢?”
“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直到昨天,姜京收拾姜咸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并转告了我。我才相信那个时候的姜咸右眼已经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了。”谷依站了起来。
“好了……我不想听!我没有时间听你瞎扯!”江青站了起来,风似的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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