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做梦

文/幸福

用力做梦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用力做梦

人们对于自身的确认,最初来自童年的启蒙,这种探寻并将伴随终生。对于自己可感可知的成败,人似乎与生俱来的焦虑。至于什么才算成功,至今人类并没有衡量,世界上也无确定的尺码。或许,被人喜欢而受到追捧,或者被人怨恨而断后追杀,给人造成那种众星捧月的现象,就是成功与失败的标志,人们普遍由此判断,人生的得与失,成与败。然而无论是成功的心理渴盼,抑或是失败带来的心理焦虑,都很容易给人带来一种假象,那便是预设忘记自身的存在,而用别人拥有的东西来进行比较。

写到这时,我便想起了生命的迁徙。

印度洋和大西洋的分界点,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天涯海角,厄加勒斯海角沙丁鱼向北方海域迁徙,集体协作在大洋深处完成繁衍,以此抵御食肉类动物攻击和侵袭,用自身的抱团止损,来降低生命的成本。非洲沙丁鱼的形状,很像在淡水湖泊中常见的小白条鱼。它们生活的样式,出现时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生命在运动中,由此循环往复。

世界上有很多类似的生命迁徙,它们生命的标志,是成群结队,场面壮阔。在辽阔的非洲大地东部,栖居在坦桑尼亚草原上的斑马、角马、羚羊,到了夏季,浩浩荡荡迁徙到肯尼亚草原。在三千多公里的跋涉迁徙中,它们中有的葬身山间悬崖,有的送入河滩的鳄鱼口中。即使前行的途中密布艰险,甚至常常会为此而付出生命,但都不能叫它们停留止步向前。

冰消雪融,青海湖湟鱼溯流而上长途跋涉,以成千上万的数量,历经千山万水的前行,来完成生命的意义。可可西里藏羚羊的迁徙,不辞辛劳,以不辞辛劳的仪式感,迎接新的生命的到来。自然界中的迁徙,源自生命的本能,有很多是未解之谜。它们为爱出发,假如追随水草丰美的草原只是本能感应,为了梦中辽阔的草原,那么毅然决然踏上迁徙遥迢的旅途,一定是听到了“诗和远方”的多情呼唤吧。

在我生活的绿洲盆地,每年秋天到来时,野外飞来一群群小鸟,会落在枣树上,密密麻麻地压弯树枝。它们节奏整齐,不停地起起落落,在天地间翱翔,翻飞时的姿势,变化飞行的羽翅,在阳光的映衬下,变换出流动光滑的颜色,如同霞光飞舞,潮起潮落,瞬息万变的队形,组团在低空飞行时,一道炫目的图案,织造人间云锦霓裳。

每年这样赏心悦目的景观,持续时间只有短短几天。过后,它们便消失得无踪无影。再过后,便是秋凉渐至,接着漫长寂寞的冬季,随后翩然而至,追赶着季节的脚步,永远不会停留。这是我见过的掠鸟的迁徙。待秋意渐浓后,晚上躺在被窝里,每每在寂静的夜里,头顶上听到大雁嘎嘎的叫声,辽阔而苍凉,雁阵声声,划过夜空。时光匆匆,不舍昼夜,我想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生命迁徙蔚为壮观的景象,还是地球人口的流动。每年冬春的时节,有数十亿的旅客走在路上,今年全国预计有近三十亿客流量。这是被称为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人文景观。身临在这道季节的寒冷与温暖交织的门槛,投身人情凉薄与世态炎凉并存的时间洪流中,你能看得到平凡的生命在流动中的伟大,同时也能感受得到生命在茫茫人海中的渺小。站在这个冬春的节点,人们从当初的离开到这时的回来,怀揣向往着立业成家的理想出发,到这时都化作一个充满了人间,最温暖人心的字眼——回家。

此前和现在,跟其他人一样,我来自对自我的否定,叩问自己能做什么,还能做更好么,这种对于自身蕴藏潜能的置疑。这时我想到了激励人心的话,人生在场的意义,能够自带光芒。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在回答什么是教育时,曾经说道:“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人生应该有这样的理想,至少还有梦。

善良的情怀,熟练生活能力,与爱的比肩,将是教育的本质和教育的终极目标,它给予那些出生时嘴里没有含着金钥匙的人,创造了一个能够跟其他人一起出发的起跑线。有在所难免的落伍,也有无可奈何的掉队,然而它们和他们在受教育的过程中,将会不仅看到了人生的自身存在,并且能通过看到存在的本身的价值。

灯光下舞台中

上小学到初中时,我时常陷入长长的遐想。想象站在舞台的中间,璀璨灯光包裹着我,感觉孤独而幸福。这种想象很美,它植根在我少年的日子,让我眼前充满了光亮。

身边有人簇拥时,孤独也是幸福的。有时候,孤独就是成功的代名词,虽然孤独与成功的表现形式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但是,孤独不会被认为是成功,而成功也不一定孤独。因为在人的世界观中,对于事物的认知,本来就不尽相同。其实它们是一样的,首先在同时的存在,换句话来说,孤独和成功都是属于自己的。或者说它们相随相伴,须臾未曾有过片刻离开,始终亲密无间,简直就是如影随形,就像伸出手来的两面,掌心向上,掌心朝下,看在眼里的和抓在手上的,得到的认知是不同的。

舞台上的灯光,总是追逐孤独而去。让我产生这种直观印象的是,在一次晚会演出的间隙,当曲终人散,观众席灯光阑珊。正好有机会站在了舞台上,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头顶上的灯光还热着,站在舞台中灯光下,我突然感到了孤独,潮水般袭上心头。想象着就在几分钟前,灯光和目光聚落的这里,曾经站着的人,面对台下的观众,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在这里也感到了孤独。

我却感到了失落,无比遥远的时空,他是他而我还是我,这就是我们的距离。他带走了自己的成功,只留下舞台的孤独,遍地斑驳的灯光。尽管成功与孤独,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人们通常只看到成功,而没有看到孤独,或者不在意它的存在,抑或不愿与孤独迎面相对,担心在逼近孤独后,跟它不经意间的狭路相逢。

忧惧无人喝彩的孤独境地,渴盼领受注目的成功风光,那个挣扎在自我心里的纠结,隐藏在滋润与恬淡从容的背后,试图挺身突围,内心却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息。百味丛生的生活,那种被晾晒的心情,就像红园早市菜市场,它总爱挑挑拣拣,被人嫌弃被人筛选,眼光很容易能从那种司空见惯的寻常中,对焦在心仪的光点,选中自己中意的那把菜。

灯光把人投映在地,孤独是被人踩在脚底的影子,成功如影随形。观众看不见影子,他们眼中只有光环,涨满了空洞的眼帘,身在其外的自己,对门里不无期待。人们对于成功的追求,近乎奢侈地投入倾注,付诸于毕生的精力,以至于耗尽热情,就像燃尽了油蜡的灯盏,对成功充满期待。

站在众光注目的舞台中间,孤独而美妙,独自领受那份内心的愉悦。脑海中这种种的幻想,会持续很长时间,蒙蔽眼前骨感的现实,选择逃避面对的不堪,以至于不忍直视的苟且,想象的游丝是一缕透过缝隙的光线,穿越不可能的抵达,投向无可预知的未来。

小时候,向往做歌唱家,当画家、作家,联翩浮想很多不切实际的设想,终究耐不住时间的打磨,渐至光滑和褪色,有许多不复存在。然而至今,人依然心存感激。它们曾鼓舞过你,扬起生活的勇气。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记忆里忽地想起来,自己有过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念头,它们和我们不离不弃,相伴左右,走过漫长岁月。

想象抽身躯壳,脱颖而出,穷经极致的悬想,迷人沉醉。它让人忘记了生活中的种种无奈,丰盈了平板的生活,平淡无奇的日子。人是渴望被认可和被接受的物种,不拘囿满足口腹之欲,那么在乎别人目光中的自己,够不够出类拔萃。处于生态链顶端的成功,有别于寻常的别致,魅力意蕴立显。那种凤毛麟角的孤独,貌似鹤立鸡群的模样,其实是孤独的样式。

真正的成功,往往与众不同。成功和孤独一样,都需要勇敢来做底气的,你选择了独辟蹊径,便意味着不走寻常路,虽然不同,依然是和而不同,并非孤标傲世,自我陶醉地活着。能切身体会到的孤独感,是作家三毛曾说的:“人世间,所有的美丽,都是有代价的。”令人不无伤感的是,完满的美好与想象,并非心如所愿,严丝合缝在付出与得到之间,有着互不盈亏的重叠。

我们在乎光鲜照人的娇美容颜,往往忽略了备受煎熬的内心。直到这时,才发觉自己与时间的距离疏远,已经有了隔阂。人生固有的成见,是对自身的怀疑,源于自信的确定,难耐的是跟生活的讲和。当初一直想摆脱的庸常,舍弃自己远离的平凡,努力靠近心中认定的目标,与孤独共舞,忘记出世入世烦恼,承蒙无吝眷恋,获得内心的从容。

小学三年级时,我坐在教室里,觉得百无聊赖时,穿越的喜感,抵达那遥不可及的地方。脑子开小差跑到了家里,房背后沟渠垄上的洋芋地,想到洋芋生长的叶片,秧子上现出细碎的花朵。想象给枯燥沉闷的课堂,吹来了萦怀沁人的芬芳。洋芋地深深吸引着我。那是父亲开垦沟渠垄闲置的荒草地,平整出的一块菜地。春天种下几行洋芋,长到收获时,从沟垄土里蹦出果实。牵引着我的是,它们一天天的长势,扶正了我对自己的否定,让我感到了希望,它们是生命中的亮色,伴我欢欣地走过年少时光。

上初中时,村庄里有个年轻人走出村庄,到南方去做生意,让我心生羡慕。东南沿海时尚潮流前沿,舞台上绚丽变幻的灯光,从黑白电视上看到的效果,舞台上欢乐的歌舞表演。想像目光簇拥的舞台,目睹被欢呼声包围的开心,那对我来说,加深了对成功的最初印象。至今有好多次,我站在舞台上,站在灯光下,感受那种被人注目的感觉。虽然下面没有观众,还是感觉到了暖流,涌动全身的幸福。

对于成功的遥远期待,萌生而出的渴望,将是对孤独的突围。人心很容易被世界诱惑,寻觅接纳自己的圈子,拼力融进人际生态圈。人们在并排比肩中,想去做自己,实际上并不容易。它意味着放弃自己,路上只有你和你的影子。每个人的人生精彩,众望所归的落脚,却不在一个频道上。生活往往是,你在看书,他在看戏;你想逛街,他打瞌睡。你得为成功的欢愉买单,准备好与孤独作伴,包括接受自己的不完美,等你不再感到孤独。

站在舞台上,重温一遍又一遍,想象着上一个站在这里的人,它给我曾经带来的羡慕,领受台下投来的无上荣光。此时舞台上没有演员,台下没有观众,鸦雀无声的剧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只有一种旷世孤独的感觉,裹挟周身。人生的意义,不是非得自己标新立异,而是沿着自己喜欢的方式,一路的前行。

或许这才是人生,本该有的本来面目。

成为你自己

有时候,我们一直在啜泣。不因为自己事业的挫败感,也不是由于自己迷失在人群中,而是直到那天知道了无可逆转的过往。顺风顺水的天赋异禀,看似与生俱来,却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式,并被自己与日俱增的嫌弃时,即使成功也不会感觉是一种愉快。

你应该是这样的!这似乎是来自母亲的最初的命令。深深地烙印在人类潜意识中,伴随着每个生命的生长。沉浸在民间语言的狂欢中,人的自身价值感就在集体意识的心理暗示下,一次次被确认或被无情地瓦解,然后再由自己的觉悟来重新结构。

仰望成功,目光如炬,始终都是追随出类拔萃,误以为众人眼中完美的人生,那便是所谓的成功。期待被人认可与赏识,自人出生起,就背负着这种期待的枷锁。在无人喝彩的时候,难免失落,暗自伤怀,躲在喧嚣的背后,在红尘深处,面对灵魂,默默垂泪。

生命的顽强及可塑性就在于此。同时,在心理预期的意识中,左右着人心,身不由己地寄托,架构理想的生活方式,叫自己不至于旁逸斜出,满足于自己的随波逐流,获取自认为丰富的营养,并沾沾自喜或惴惴不安。

能够反映人对成功的期许的与向往,如你从千军万马中一路冲杀,夺路而来,天生与众不同,你唯一的自己。显然双胞胎除外。“你不必仰望别人,你自己就是风景。”所有的名言金句,似乎都具有这样的特征,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属性,可以现成地为我所用,拿来用在困顿迷惑之处,用以渡自己也渡人。

对于心目中的生活,每个人有不同的模板。对于人生的理想,三毛说得更有诗意:“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呼吸,一半在空中飞扬。”她终于成为一棵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余秋雨在散文《黄州突围》中写道:“他想,一段树木靠着瘿瘤取悦于人,一块石头靠着晕纹取悦于人,其实能拿来取悦于人的地方,恰恰正是它们的毛病所在,它们的正当用途绝不在这里。”正如长在盆景中的植物,它的美在于奉献,不惜委屈自己,扭曲身躯,全美别人。跟所有的美丽都是有代价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王维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闲散冲淡的状态,被人津津乐道,所向往的人生风景,活出自己的美丽,乃至于让人念道终生。有时候,沙子和金子的故事,给人的启发是:成为自己,抵达完美之境。尽管明知不会十全十美,还是会不断追求。

人生在世,努力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正如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却不希望自己远离人群,并非不食人间的烟火。因为想成为自己,实在是太难了。它要比我们让自己成为别人,比想象中的至少难十倍以上。明知如此,可为什么还会常听到人说:“听从内心的召唤,做最好的自己。”即使实现起来很难,但人类却从未放弃,心中梦寐以求的期许,追求人生的理想。

你可能感兴趣的:(用力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