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屑和生态缸的比喻

曾经有一位物理老师警告：“不要研究原子尺度以下和银河系尺度以上的世界……或许你认为现在生活的世界是有秩序的，而极微观和极宏观的世界都是混沌的，但其实只有你生活的世界才是偶然的，尺度极小和极大的世界在以相同的规则有序的运行，但如果人想要知道这个规则，就会受到莫大的抵抗力。最终或不得而知，或引发很大的危险，就像潘多拉魔盒……换句话说，这可能是禁忌。”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警告我？莫非他真的见过然后怕了吗。也有人说，当你不知道一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就当黑匣子用就好了。但黑匣子里究竟有什么？黑匣子里的东西是禁忌吗？

卢梭说，我信上帝，但不是基督教的上帝。这句话是多么精妙啊。我想，一定有一个超自然的力量统治着世界的运行。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一个道理，一条形而上的真理。它不是宗教意义上的上帝，因为它不可以被人化，甚至不能被具化。为了说明的需要，我暂时把它人化一下。让我们把上帝想象成一个人，随便我们中间的一个，而要把人想象成地上的蚂蚁（之所以说“蚂蚁”，是因为蚂蚁也是有社会的）。这个人撒了一把面包屑，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撒的，不如说是边走边吃面包，结果掉了一地。这些蚂蚁，假定只能生活在二维平面上，只能看到面包屑，却看不见撒面包屑的人。它们先是很高兴，一哄而抢之，逐渐形成秩序，想要把面包屑缓缓运回自己的洞中。大部分蚂蚁为了多分一点面包屑而争执，视图建立一些条约来规范面包屑的分配准则；另一部分蚂蚁则主张先不要动面包屑，它们想要通过面包屑分布的规律得知所谓的“真理”，它们时而拿起放大镜（如果有的话）来瞧瞧，或者戳一戳看看硬度，甚至还想造出什么仪器分析一下面包屑的组成成分。而我，是断不能相信我的世界是只有面包屑的，我想知道面包屑是怎么来的，上帝是谁。

但如果我不加入哄抢面包屑的行列，或者不去研究面包屑，我也不能空想出来上帝是谁。因为我的脑子也是上帝创造的，上帝创造你的脑子自然不是为了让你用它想清楚自己是谁，他是谁，这本身就有种循环论证的感觉。可你也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面包屑就是世界的一切，这些面包屑是不是真的存在呢，还是现实在你思维中的反映，而这种映射关系是上帝创造的，他就想让你看到这些。又或者是，他根本也没想要让你看到这些，他就是随意玩玩，随便撒的面包屑罢了。如果蚂蚁不是旁观者，蚂蚁就不能看出来自己是蚂蚁，更不能看到自己围着面包屑转是多么可笑。但无论多么可笑，面包屑的存在意义，就是让这些蚂蚁的一生有存在意义，如果蚂蚁连面包屑的存在都相信是虚妄的，那它的存在就更可笑了。

面包屑这个比喻有点抽象，换个例子，就说生态缸吧。你家放了一个生态缸，里面有植物进行光合作用，有小鱼小虾来吃植物，有大鱼大虾吃小鱼小虾，还有你看不见的微生物可以分解他们的废物。鱼们和虾们幸福的生活在生态缸里，有氧气，有吃有喝。它们就会自然地认为自己是生活在自然中了（因为它们出生就在生态缸里，其实也不知道自然是什么样）。它们不会知道其实生态缸之外还有一个世界，而且是在你们家客厅里。最可怕的是，如果你家客厅发生了什么动静，比如水果盘碎了，有爆米花的香气弥散在水中了，或者是你的大脸突然出现在缸前了，它们还会冥思苦想出一大堆理论使这些现象合理化。没有鱼想一想自己生活的地方才是一个偶然，才是自然的特例。思维毕竟是趋向于不完全归纳的，能找到规律，那么解释世界的目标也就达成了。

但，这样，不是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