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或跃于渊 第十一章 世界末日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闲来无事，小杰他，常常会一个人，坐在洞口，靠着石壁，望向远方。

大眼就在他的上方，那张蛛网上，时间久了，它们也就熟络了。

和蜘蛛做朋友，一个见了，都能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生物。谁也没想到，小杰竟然与它，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韩不信和三角的联系，到了现在，在小杰他看来，也不会有丝毫诧异了。

交往之智，八种智能中的一种。这个，应该就是韩不信的能力了。“交往”，这两个字，在小杰的眼中，一直都是人与人的。没想到，真正拥有它的人，竟然能做到跨种族的交流。

韩不信，不信。他不信任他人，却总能得到他人的信任。

甚至，小杰还会有些羡慕他。三角是龙族，能在丛林里，能在这片大陆下，能在阳光里，自由行动。而大眼，它却只是一个洞穴蜘蛛。这辈子，或许，它都只能生活在，这阴暗潮湿的洞穴中了。

蜘蛛，有游猎蜘蛛，结网蜘蛛，和洞穴蜘蛛。很不幸，大眼它，就是那种属于洞穴蜘蛛的，那一类。

三角虽然巨大，但看起来，它还是挺温和的，招人喜欢。大眼却不同，它很丑陋。它的模样，总让小杰联想到自己，暗自神伤。

小杰很要强，但他却很平凡，来到这个世界前，一直都是这样。他不喜欢和人交流，也没什么朋友。

三天，三个星期，还是三个月，时间过去了多久，小杰他全然不知。在黑暗中，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

他曾经想过，要自我了结，而且，他也的确这么做过。在他的身体，刚刚能动弹的时候。只可惜，虚弱成那样的他，连自尽都做不到。

看着自己的身体，他拼命用手，去抓脸上的烂肉。颤抖，恶心，害怕，他用他那无力的手，将那些烂肉，撕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就像愚公移山那样。他用他那厌恶的手，将烂肉里的白蛆，一条一条地，抽了出来。指尖，那白色的恶心条状物，还在拼命地蠕动着。

想捏死，反而手上一软，又掉在了腿上。白线，极细的白线，就像在你心头蠕动一般，钻了进去。它朝着腐肉爬去，蠕动着，钻了进去。

一股恶臭，难以忍受的恶臭，从小杰身上传了出来。

双手静静地垂落，两行泪水，顺着侧脸，流了出来。他想自寻短见，因为，现在的他，已没有了人样。只可惜，现在的他，连这都做不到。他连捏断一条蛆的力气，都没有了。左手和两只腿，也都没了知觉。现在，他就像那只黄鸟一样，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恶臭，潮湿，奇痒，丑陋的自己，再活一秒，都是煎熬。

他决定了，他要结束这一切。提前结束，自己主宰，而不是交给命运。

同样难堪的左手，拖着自己的身体，很慢，很慢地，朝着大眼移去。大眼见了，缩到了角落。距离拉远了，小杰见了，就继续挪。这一幕，一直持续到了，无处可躲。一道拖行的血痕，红黑色，一直延伸到角落。

大眼缩在角落，两只螯牙晃动。那一刻，小杰的手，触碰到了，它的附节肢。那长着，黑色细微绒毛的足。出于本能，大眼咬了出去，可是，它却没下口。

“连这么恶心的怪物，都嫌弃我么？嫌弃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肯吃我，不肯给我一个了断，给我一个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上抽搐，狰狞一笑，便不省人事。

事后，小杰它才知道，大眼它，因为一直生活在黑暗的洞穴里。所以它的眼睛，早就看不见了。

大眼没吃他，只是因为，它的胆子小罢了。或许，也是小杰身上的恶臭，那种尸体的气味，救了他一命。洞穴蜘蛛，它们对自己的食物，都是很讲究的，包括干净，还有保鲜。

不知为什么，小杰他活了下来。

大眼看不见，所以不会嫌弃他。丑陋的脸庞，让他接受了大眼。

所谓的理解，和感同身受，也就是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