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空城


      地方小了就是方便,你说这结婚离婚的地方,和生死的地方挨得就是那么近。这条冬季里时常泥泞的路,随着广场的修建一起消失了,这道里的人也不见了踪影。羊肠小道里,还有两家卖烧饼的,门对门的开着,一家卖芝麻饼,一家卖椒盐饼。

      路是泥土的路,房子是木头和红砖的房子,烧饼就放在靠路边的窗户的簸箕里,上面盖着洗的极其干净的白麻布。临近饭点时候,两家烧饼的香就对着飘,很多人挤在窗户前等待刚出炉的烧饼了,价格相差五毛钱的芝麻饼和椒盐饼,还是各有特色的。芝麻饼是长方形的,一面儿满满的白芝麻,咬开一口冒着热气,顺着牙齿印儿里面可谓是几百层夹着淡淡的椒盐,泛着微黄的颜色,外酥里软;椒盐饼就没这么诱人了,但吃起来很有劲道,夹一块儿红豆腐蒸肉,可谓妙不可言,满嘴流油。大伙儿在窗口等着,这家买不到就到对家去买,对家也没了就去食堂吃饭,十分热闹。

      熙熙攘攘买烧饼的人群都把钱随意的扔在簸箕旁边的盒子里,要找多少可以自己拿,就只见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盒子边缘摸索着,翘起两只手指,夹起一张五毛钱人民币,快速抽出,退后在人群里。

      “啪!”一个大耳光子把这小家伙扇的跄跄踉踉倒在地上,小孩子胖头胖脑的,穿着条纹毛衣背着蓝色的书包,肉嘟嘟的小脸上有被冷风拂的痕迹,一个侧卧在路边,因为重力而扯歪了的书包枕在头下面,过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五毛钱。大人一手又拽起小家伙,二话没说“啪”又一个大耳光子,这孩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大伙儿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这大人强行掰开孩童的手,夺过那皱巴巴的五毛钱大喊:“你娃子学啥不好,学人偷钱!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小家伙憋红了脸,撇下自己的书包,皱起一对儿粗粗的小眉毛,脸上的泪水顺着双颊流到了他撅起的嘴唇上,大人向前一步,孩童退后一步,大人又向前一步,孩童又退后一步,大人再向前一步,孩童一屁股坐在泥泞之中准备撒混,只见挣扎不见泪,活像一名准备英勇就义的烈士。这边饼店的老板见状忙呼喊:“来来来,给娃子拿个芝麻饼子吃。”

      路人有驻足看热闹,也有人说“这得打,不打不成器。”,这大人的面子挂不挂得住,全靠他娃的表现了。大人从泥泞之中一手把孩童拎起来,一手拖着地上的书包,端直拽到饼店门前,“一个芝麻饼饼多少钱?”大人问,“一块钱。”店家答。大人掏出一块钱连同从孩童手里夺过的五毛,一起扔在了簸箕旁边的盒子里。

      “给我拿个芝麻饼饼。”

      随即把装着饼的塑料袋递给孩童,拽着他向巷子那头走去,孩童依旧倔强的扭捏了两下,默不吭声的跟着大人离去。这大人给孩童买了面子,孩童或许还不懂得这里子。

      大家跟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在两家排队买饼,有人就问卖椒盐饼的这家:“你为啥不打芝麻饼子?”这家说:“我卖我的椒儿盐饼子,我椒儿盐饼子打的好,他卖他的芝麻饼子。”倒是后来卖烧饼的什么饼都卖,千层饼鸡蛋饼牛肉饼.....每家吃起来味道就几乎一样了,选择性越多,越没有体验感和占有欲。偶尔去城下老河街刘家兄弟做的烧饼买上两个,那叫会吃的紫阳人都知道,现在还叫河堤路,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亦不知要去哪儿买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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