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 读Martin Nowak《Super Cooperators 超级合作者》

竞合模因自不邪，岂教高义失流沙。

由来互惠除囚困，跳出新天叹井蟆。

欲取平心图报果，常怀善意恕还牙。

寰中箫管西风渐，大道长归四海家。

哈佛大学生物学和数学教授 Martin Nowa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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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读完《自私的基因》、《人类简史》之后，需要对被损坏的世界观进行正向修正的书， 这本《超级合作者》的作者，哈佛大学数学与生物学教授Martin Nowak，被誉为“继达尔文之后为进化论作出突破性贡献的第一人”，继基因突变和自然选择之后，他提出了人类进化的第三大原则——合作。

《超级合作者》

他把数学、生物学和计算机巧妙地结合起来，对生命起源、人类进化以及癌症治疗等领域进行了跨学科的探索，用数学语言阐释了生命进化所遵循的原理，但在此书里，他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他的思想，把那些不讨人喜欢的数学公式都去掉了 （霍金说对于科普书籍，每一个数学公式都会令潜在的读者减少一半），因此，普通读者才能有机会平易地了解他的逻辑严密的数学推导的进化动力学思想。

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进化的实质就是竞争，竞争意味着斗争，那就是“适者生存”；然而同时我们也观察到进化中也存在着合作，细胞、动物以及人类都会互相帮助。在最近几年我们认识到：合作其实是进化中的根本动力。

《正义之心》的作者乔纳森.海特也认为，人不是100%自私的 --- 人类是90%的猩猩加上10%的蜜蜂 --- 是“比较”自私、但“也有”无私“的成分， 而人类的进化不仅仅是基因的演化，文化也应该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人这个物种，现在是基因和文化的共同演化，进化不光是竞争，如果只有竞争的话，世界就不会进化到今天的样子。

在一次性囚徒困境博弈中，“纳什均衡”告诉我们背叛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是从遗传进化的角度来看，自然选择的优化策略是“合作”而不是“背叛”。穿越历史长河，人类群体是如何在合作和背叛的本能抉择间生存下来的？借助计算机模拟，Nowak通过对人群及二十代后代繁衍的高等数学繁杂演算，发现“合作”是这道题的唯一答案。为了人类的美好未来，我们人类除了合作别无选择。

合作是进化过程的架构师。合作驱动着我们的创新，驱动着复杂性，而且会给我们带来更高的生物组织。合作是人类社会的最大成功，是人之为人的因素，是语言产生的因素，而语言的产生又促进了合作和人类社会与文化的发展。

作者在书中讨论了五种合作的进化机制，并给予了大量的例证、计算机模拟和数学推导，其中：

第一种机制“直接互惠”。直接互惠的理念就是我帮助你，你也帮助我，我们互相帮助。假设我们不停地进行这个博弈游戏：如果我今天帮你，你可能明天就会帮我；如果今天你帮我，我明天就会帮你，这个是“重复囚徒困境”。在这个游戏里，双方同时作出选择，一个回合接着一个回合地玩，那他们就会出现这种合作了。

究竟玩这个游戏最好的策略是什么呢？人们通过电脑模拟发现，“以牙还牙”战略是最好的：我先跟你合作，如果你跟我合作我会继续合作，如果你接下来背叛我也会背叛，所以你上一轮怎么做我下一轮就会跟你做得一模一样。这样的“以牙还牙”战略是解决囚徒困境的最好方法。

但是，这种“以牙还牙”是不能纠正错误的。如果在这一轮选择了背叛，一旦有人选了背叛，其他人便跟着选背叛，那么大家便再也回不到合作上来了。“以牙还牙”策略不原谅犯错，因此进化就得找到一种能修正错误的策略。

作者的研究项目实际上就是关于这一点，让自然选择自己来设计一个战略，首先选择一个随机的样本，在这个样本里第一个出现的致胜策略是“绝不合作”。但当很多人不合作时，便出现新的致胜策略，这便是“以牙还牙”。如果有一小群人使用这策略，他们可以在一个大多数人背叛的群体里诱导出合作。但是“以牙还牙”策略十分脆弱，因为这种策略会容易因错误而失效。在“以牙还牙”之后，还有“宽宏版以牙还牙”：就是以合作开局，你合作我也合作，但是如果你背叛的话，那我会有选择地背叛。就是说，在这样的原则和规则当中，存在着对他人的宽宏和原谅。

自然选择的“宽宏版以牙还牙”策略

自然选择“选”的是宽恕，这种致胜策略的特点是慷慨大方、怀有希望、宽以待人，意思就是你能原谅他人犯错，心里抱有与他人建立合作的愿望，并且容得下别人比你拥有多一点。但还没完，假设现在人人都实行“宽宏版以牙还牙”的策略，而我则实行“无条件合作”策略，在现在的条件下实行“无条件合作”并不会吃任何亏，此时自然选择就从“宽宏版以牙还牙”转移至“无条件合作”。当大家都“无条件合作”时，那就又有可能由想占便宜的“背叛者”累计拉回到“绝不合作”。

这项研究的根本发现就是：合作不可能永远存在。世界上并没有“合作的乌托邦”，剥削总是有的，合作总会崩盘，崩盘后又要重建，金融危机总会卷土重来。你无法防止，但你可以准备好机制，在危机后迅速重建合作，这就是第一种机制。

第二种机制可以说是一种现代的机制，“间接互惠”主旨就是我帮你，别人帮我。间接互惠机制通过“名誉”运作。如果我帮了你，我的名誉便会增长；如果我不帮你，我的名誉便减少。名誉在社交网络、社交媒体及互联网中非常重要，互联网是分发名誉的最佳机制。从试验可知，大家会向帮助他人的人伸出援手，而且善于帮助他人的人最终所获收益最多。八卦会传播一个人的名誉，我们看到别人之间发生了事情就会拿来谈论，我们也喜欢通过和别人聊天打听自己的名誉。这样的间接互惠对认知的要求很高，在进化史中，这种机制催生了“社交情报”，也就是谁对谁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做，也催生了人类的语言。因为如果想要“间接互惠”，人得先能彼此交流。"直接互惠要张脸，间接互惠要个名”。社交网便给个人、企业提供了“名”，间接互惠就由此盛行了。

第三种机制“空间选择”就是说，当合作者集群时，他们便不怕背叛者的欺凌。这个机制是说，我们的邻居互相帮助，或者是社交网络上的朋友们互相帮助，或者是我们看到的人以群分，人们与自己相似的人聚在一起。

第四种机制为“群体选择”。达尔文1871年著作《人类的由来》曾说过，“如果一个部落里很多成员都乐善好施，愿意为共同的福祉而作出牺牲，这个部落便能胜过其他部落，这就是自然选择”。因此我们知道竞争是群体之间的，而群体之内应该是，合作的群体更有可能战胜背叛的群体。

第五种“亲属选择”是遗传亲属之间发生的互动。“如果掉河里的是我的两个兄弟或是我的八个堂兄弟，我会奋不顾身地跳进去救他们”，这句话出自群体遗传学奠基人之一J.B.S. Haldane，他信仰共产主义。

《进化动力学》

人类是最擅长合作的生物，五种合作的进化机制：直接互惠——我帮你你帮我，间接互惠——我帮你别人帮我，空间选择——邻里互助，群体选择——合作者多的群体胜出，亲属选择——与遗传亲属合作，都被人类采用， 但之所以为人，最有决定性因素的是其中的间接互惠这种机制，因为这种机制促使了“社交情报”和人类语言的诞生。我们目前面临的挑战则是，如何使人类的有智生活能稳定地存在于地球上。这需要与未来合作，我们需要在当下付出代价，让未来的世代受益，这是最最复杂的合作任务。但我们决不能失败，因为这是一场全球的博弈游戏，我们必须致胜！问题就在于，我们如何能与未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