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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他在上海失眠的第701天
——Mr. N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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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路56弄4号,一幢小洋房,是一间精致的咖啡馆。
在这里喝咖啡的人都没有声音,走路时甚至看不到影子。老板是一个20刚出头的姑娘,非常非常美,她能知道每一个客人要喝什么饮料,所以你进来之后坐下就可以了,不需要点单。
他跟我每月在这里见一次,一般是月圆之后的第三个晚上。同样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正好有两个小时可以看到月亮。而且,也只有这个位置是听店里音乐最佳的位置。
看月亮的角度我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为什么这个位置听音乐最佳,我还没有把握好。
他轻轻地拨弄着祖母绿的尾戒,他特别喜欢祖母绿,尤其是这枚祖传的戒指。他从来没有换过,这枚尾戒示意着他是不婚主义者。
我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用他的话说叫知己。第一次听他说知己这个词的时候,我内心里波动了一下。
这样一个精致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心动呢?
他先开了口:我最近在想念塞浦路斯海边的日子。
你在那里都会做些什么?我问。
就是日日在海边发呆,晒太阳,听音乐。我真的是特别想要个女儿,可以给她扎着辫子,给她穿漂亮的连衣裙。
我知道有个女儿一直是他的心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跑题: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你知道吗?我总是幻想旁边有个女儿,我就在海边和她一起晒太阳,和她说话,陪她成长。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我明白一个单身男子要领养一个女孩,那是法律所不允许的,所以他的心愿仅仅只能是心愿。
不过,他已经多次跟我提起这个话题了,而且跟我说时,都是低着头摆弄着戒指。在我看来,似乎有些害羞。或者是某种暗示?
一个不婚主义者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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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板给我做的是一杯卡普奇诺,有一种独特的香味,不是咖啡豆的香也不是奶香。我很喜欢。
他仍旧是意式特浓咖啡。用他纤长的女性般的手指捏着杯子时,看起来像一幅油画。他的瘦削的脸很干净。
他开始变得放松起来:是的,不管是哪里,我特别喜欢海。我曾经在非洲的海上,和渔民们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跟着他们出海捕鱼。他们会在一天的劳作结束之后,点上大麻,喝着酒,跳舞,那真是原始的快乐。我就这样背着帐篷,在那待了好几个月。有一次我就站在一个悬崖上往大海里面跳,结果大海并没有吞没我,我居然自己浮起来了。我还喜欢日本的海,那里很冷很安静,我每天捧着一杯咖啡,配着羊羹,坐在海边,可以听海浪的声音一整天。那种不被打扰,忘记时间的感觉可真是好。
他说话很慢,声音很低,这样就会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着身子。不过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喜欢听他讲他的故事。
每次他都会讲一个主题,所以今天的主题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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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有两年时间了,我没有见过他其他的朋友。他的朋友都是故事里的。
忘了介绍,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作为女人,不得不暗自感叹,他非常优秀,优秀得像一幅油画里的王子。他有着修长高挑的身材,有些苍白的皮肤,总是恰到好处的着装,给人不经意的优雅感。如果有一只猫从他面前走过,他都想说谢谢。
他是个极其有涵养的男子,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种金融界男人的优雅,不是后天学来的。他说,这是从小被严格教育出来的,或者说这是血液中流淌着的优雅。他说,在中国,贵族已经很少。他这样的说的时候,语气很淡很淡。
在我们有交集的圈子里,关于他的身份,我为他严格保密了两年,只是不希望打乱他现在平淡的生活。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大秘密,这样让我内心感到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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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描述里,他的生活是这样的:
18岁以前的家族时光中,他一个人和几个保姆(家族要求的称呼是:阿姨)组成了所有的生活细节:每天早上,他基本需要五套衣服的更替,才能完成清晨的出门。几个阿姨会依次为他准备好洗漱、早餐、香氛等等一切的细节。而他最喜欢的是把睡衣换成晨袍的时间,他会抱着他的猫,跟它轻轻的说一会话。因为餐桌上是不被允许说话和张望的。
要记得必须跟每一个人说早安和谢谢。
但是,无可避免的是,他越来越喜欢上与家族作对。
18岁那年,他放弃了家族给他安排的大学,去了一所自己喜欢的大学,学影视。这在家族中惊起了一片质疑声。而大学四年,没有一个同学和他成为朋友,据说他总是坐着各种豪车,有保镖接送,这种距离感让他和同学们的关系无法拉近。所以在大学毕业后,他的通讯录上没有一个可以联系的名字。
他读了很多很多书,而且他有很好的记忆力。可以记得某个海岛上有几处沙滩,而哪一处沙滩上的树有几棵。这很重要。
他说:
22岁那年,大学毕业,他决定彻底跟家族脱离。他不需要家族的钱、产业、职业安排,以及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友。他成为一个游离于家族之外的隐形人,他选择了独自一人的全球旅行。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他有那么多故事的原因。
他背着包裹,就这样走遍了很多国家,睡帐篷,没有手机,很久才跟家里联系一次。跟亲人谎称在工作,但有的时候他需要在旅行地打工赚钱返程或去下一个地方。他曾经在一个景区当过半年的看门人。这些经历基本上让他成为了一个非常合格的旅行达人和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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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我去了稻城。是那种知己之游,一点都不会让你有邪念。
他说:他有个在美国的女友。虽然跟家族有些牵扯,但是他们自己相互认同。他们会经常时差混乱地聊天——音乐、书籍、电影……他看过很多很美的电影。
听到他有女友的消息,我并不是很难过。我像个知己一样笑了笑。
他说:
他曾在稻城住过半年,还在当地做支教老师,他喜欢那里的孩子,那里美得非人间。不知什么原因,我很想看看他曾经待过的地方。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内心好柔软。
终于一起成行。到达稻城的第一天,当地的朋友接待我们,他一直叮嘱我不要喝酒。他说:父亲告诉我,上高原的第一天不能饮酒。
那你在这里待过的那段时间里,高原反应强烈吗?我仰着头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真的好单纯好美啊,我想。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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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失眠,这已经困扰了他整整十年。
今天是他在上海失眠的第701天,凌晨三点头脑依旧非常清醒。他甚至都痛恨这颗清醒的头脑,如果能糊涂一点该有多好啊,就不用记得那么多事,就可以让自己好好的喘一口气。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苦艾酒。
酒精真是美妙的东西,会让虚幻更加虚幻,也让现实成为虚幻的一个背面。不过,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节制,那就是不喝多,不过生活中一定要有酒。端着酒杯的那一刻,所有的疲惫以及其他若干不可名状的人、事、物会被迅速融化在酒中。
今天,他略微有些喝多了。他坐在天台上,望着这个城市被夜色笼罩的样子,竟然不经意地晃腿。是的,晃腿,这是在家族的家教中被严格禁止的动作。在酒精和晃腿带来的快感里,他感觉好放松,感觉可以抛掉一切。
凌晨四点,我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西西里岛的晨曦美仑美奂。我的心动了动。
我问:今天拍的?他回答说:是的,手机拍的。家族有人在西西里度假,他们喜欢分享给我他们的生活,你喜欢吗?
我放大照片看着上面的水渍,心动了动。凌晨四点……
(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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