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读「论语」2.20:举善而教则民劝,孝慈以对则民忠

「为政篇第二」20 

【原文】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译文】

季康子问:“要使人既敬且忠又可教,该当如何?”孔子说:“对人恭敬,人亦敬你;为人孝慈,人则忠你;举善而教,人自可化。”

【注释】

“季康子”,姬姓,季孙氏,名肥,“康”是其谥号。春秋时期鲁国权臣,其父季桓子曾跟孟懿子一起抵制孔子“隳三都”。鲁哀公二年季桓子死后,季康子继任成为鲁国正卿。哀公十一年,齐国入侵鲁国。三桓中的孟孙氏和叔孙氏因怨恨季氏专权,不肯用力御敌。季康子全仗孔子的弟子冉有帅左军击退了齐人。同年,季康子接受了冉有的建议,派人以重金礼请已周游列国十三年的孔子回国。本章的季康子之问应当发生于孔子回归鲁国之后。

“使民敬忠以劝”的“以”为连词,意为“和”、“而”,表示并列关系。如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的“夷以近”。

“劝”,本意为“勉”,故常连用为“劝勉”。但《广韵》的注释中有“助”、“教”之义,这与本章中季康子帮助、教育民众的意图更加吻合。故引申为“教化”。

“临”,本义为从高处往低处察看,如“居高临下”。此处意为“面对”,用于上对下、尊对卑。

“庄”,通常解作“庄重”。但一个人外表庄重就能让人“敬”吗?显然未必。“庄”在《篇海》中作“恭”解,似更合理。类似用法如《礼记·曲礼》中的“非礼不诚不庄”,以及《吕氏春秋》中的“居处不庄,非孝也”。

“举善”,与上一章的“举直”用法一样,含义相近。“举”有举起、选用、施行、弘扬等意,可不译;“善”为善心、善言、善行。

“不能”,这里应指虽“临之以庄、孝慈以对”,但仍不能敬忠者。这类人多是没有正见、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无德者。通常是将“不能”解作能力弱或没有才能,但这样解释似有不妥。因为孔子重德,以德为本,没有舍德用才之理。

【评析】

季康子在鲁国长期专权,不但鲁哀公不满,就连三桓中的孟孙氏和叔孙氏对其也颇多怨恨。以致于后来齐国入侵时,孟孙氏和叔孙氏两家竟公然抗拒季康子共同御敌的号令,这显然是既不敬又不忠。想必季康子为此很是烦恼,故有本章之问。

1、关于“敬”:

季康子贵为鲁国正卿,长期把持朝政,大权在握,却独独缺“敬”。因为“敬”不能用权力和财富获取,而只能用“敬”去交换。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其实这也是非常朴素的因果法则:你只有种下“敬”的种子,才能收获“敬”的果实。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因此,孔子告诉季康子,要想让别人“敬”,自己就要恭敬别人,也就是要“临之以庄”。

2、关于“忠”:

为政者,或者说广义上的管理者,对于“忠”都极为看重。因为管理者领导团队,没有不希望团队成员尽心竭力的。而“尽心竭力”正是“忠”的内涵。“忠”必用“心”,而“心”却是权力和财富所买不到的。故“忠”也同样不能用权力和财富获取。

孔子说“孝慈则忠”。也就是说,为政者自身要为人孝慈,要能孝事父母,慈爱家人。只有内有孝慈,才能外施于人。因为人不能把自己没有的东西给别人,这是最基本的逻辑。为政者若果能以亲亲之心亲民,施孝慈之心于众,对民众如衣食父母、骨肉兄弟般地关心、爱护,民众又岂能不报以“尽心竭力”的支持和拥戴?

3、关于“劝”:

当然,总会有一些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无道之人,虽“临之以庄、孝慈以对”,但仍“不能”“敬忠以劝”。季康子对这类人常感头痛,不知是否该一杀了之,于是就问孔子:“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

孔子尚仁,当然坚决反对以简单粗暴的杀戮方式解决问题。孔子对季康子说:“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对于“不能”的无道者,为政者应当“劝”而化之,要对他们进行帮助教育,要“举善而教”,要“劝善”。也就是要善心以待、善言相劝、善行垂范。

善心以待,是“举善”的基础和前提。故为政者必须要能明辨是非善恶,这就要求为政者要有正见,要能“举直错诸枉”;善言相劝,就是用仁善的文化和教育移风易俗;善行垂范,就是为政者要以自身的仁善为民众表率。子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因此,“使民敬忠以劝”的根本在于“为政以德”。若为政者残暴不仁、徇私枉法,无论其以怎样“伟光正”的理论“教化”民众,都不仅不能取得“劝善”的效果,反而会导致整个社会道德信用体系的崩塌。而这正是我们当前所面临的现实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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