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快来了,我要到南方的海边迎接它。
2017五一甲米行记
(本文采用乱序手法,好多气才呵成,分上下两篇。前方超长文、超多图预警。)
1
谷雨已过,立夏未至,杨花落尽子规啼。这时的广州,明明能感受到夏季的前奏正在躁动,但暮春的气息就是不肯散去,一夜短袖换长衫,24小时内四季轮换并非稀罕事。雨水和潮湿,让我迫切地想去一个被夏天的阳光眷恋的地方。
夏天在哪里呢?不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里,它在那长夏之地——哦,不是狭海对岸厄索斯大陆上的干涸土地,是我国人民的后花园:泰国。
而甲米府,Krabi(又译克拉比),和泰国众多的旅游胜地相比,名气并不大。正因为这样,我才把它选为今年五一假期的目的地。
准备工作磨蹭到四月初才开始。但略作研究、敲定基本行程后,一切迅速就位:托旅行社的朋友帮忙订了机票,自由行,但跟旅行团的机;酒店自己在Booking上搞定;接下来,淘宝手机卡、浮潜装备、沙滩衣裤、防水背包等,就算准备就绪。
至于攻略这玩意?没有攻略,随便玩。
甲米并非文化重镇,除了基本的交通、习俗,大致可玩的范围和内容,我并不想做太多的功课。
旅行不是走马观花,无需所谓景点。陌生才是旅行的感觉,有意外才有惊喜。
互联网方便了出行,可无数的照片,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剧透,剥夺了完全的新鲜感,旅游最核心的体验之一。我觉得旅游中最有意思的事,就是那突然间“哇”的一声惊叹。何不把对未知的好奇,哪怕是失望,留给路途和运气呢?
能吃到什么美食,看到什么景色,遇到什么样的人,这些事情上,我还是相信缘分。
2
人们说,塞舌尔是人间的天堂,毛里求斯是蜜月的胜地,斯里兰卡是印度洋的眼泪。兰塔什么也不是,它只是安达曼海的一首民谣。
兰塔是甲米南边的一个大岛屿,相比热门的奥南海滩度假区的商业化,它要原生态得多,就像这里的鲜榨果汁,原汁原味。
它如大多数泰国人一样,是平和的。
泰国人柔声细语,许多男人甚至显得阴柔。日本人礼貌得客套,空姐礼貌得职业,但兰塔人招呼你“刷他的卡”时,你可以感受得到其中的真诚和平静。在这个旅游业为主的地区,你不用担心“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却以为我要坐你的摩托车”。你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他们并没有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4月底的来兰塔的人不多,尤其是我朝人民不多,以欧美人为主。据说他们经常在这一呆就是十几天。
一般人当然没有这么奢侈的长假,但兰塔真的值得当做一次旅游唯一的目的地。
不说别的,单是在酒店度假,什么都不做,就值得花上一天。
早起的虫儿,可以被日出的第一道光芒眷顾。
披着晨光,跑步吧少年!
酒店里到处都是盛开的鸡蛋花。一夜过后,树下一地洁白,铺满了庭院和各条小道,仿佛是为一场婚礼做的准备。
这时候,去还没什么人的餐厅,看看刚苏醒的大海和天空。有人带着书,一看就是一早上。有人已经开始用餐,海风中混合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热带水果的色彩在餐桌上铺开,像一个调色盘。兰塔的早餐不但要吃得好,更要吃得慢,才对得起这令人神清气爽的海之清晨。
酒店的位置得天独厚,在岛北端一个伸进海里的小岬角之上,因此,不但景观建得高低错落有致,甚至还有一小片真正的Private Beach。吃完饭散步,赫然发现北面山崖下,这片隐秘安静的小天地。
小小的沙湾被山崖环抱着,形成了建筑心理上的“小空间”和“阴角空间”,给人予安全舒适之感。我真是大喜过望!
趁阳光还没那么猛烈(其实也很晒了···),就去海边的树荫下躺个一上午吧。花花绿绿的鸡尾酒,配一首古巴爵士乐。你好好睡觉,我好好看书,等你醒来我们聊柏拉图。
游累了,一次舒舒服服的马杀鸡,会让你马上又元气满满。
死宅?没问题,空调wifi西瓜,葛优同款沙发,酒店一样不缺。
3
我在岛的最北端,最近的小镇开车六七分钟到,叫萨拉丹。说是小镇,其实就一条两三百米的街,十来分钟可以溜达完。
十一点多来到这里,阳光比我想象的还要猛烈,亮得刺眼。整条街道一片沉沉的慵懒。
此刻的萨拉丹,正是如此。
很多店铺的老板都不知躲哪里避暑去了,任由店面无人看管。
我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翻了半天也没人招呼我,只能无奈离开。这算“日不闭户,路不拾遗”么?
顶着这样无情的太阳游荡的,也只有零星的几个欧美游客,和勇气非凡的我。
谁给我的勇气?梁静茹吗?
烈日下的萨拉丹,上午11点多就是一派午后的安详气息。
随便进了在一个家庭店午餐,于是遇到了这次泰国行最美味的芒果糯米饭和春卷。店里几个老外(貌似我也是老外···)喝着可乐,胖胖的小男孩上蹿下跳,还有个小baby就睡在厅里的婴儿床上,只有风扇的嗡嗡声在作响。
炎炎正午,无处可去,还是做马杀鸡ba。走进一家门前花草盛开的小店,推开门,凉风迎面扑来,店员正躺在地上午睡,地板擦得干干净净的。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大多是班得瑞,还有几首Kenny G的萨克斯风,店员们说话几乎是在耳语。在这安宁的气氛中,我没一会就沉沉睡去,进入深度梦境。梦中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醒来发现一小时的按摩刚结束,疲劳感已全消。
在店里半闭半醒中,我暗暗惊讶于,在甲米的一上午,竟然可以做那么多事,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里的世界很小,时间也过得很慢。日本建筑师芦原义信在《街道的美学》一书中,一直在强调要将居住地还原为人的尺度。什么是人的尺度?我的理解,乡村、社区、小镇,这才是人的尺度。人所需的,是“小地方”的亲切、熟悉、触手可及,而为汽车设计的大城市中,人和个体只有淹没与迷失。
“人的尺度”的乡村宜居,给人安全感,但人又总想着逃离他们居住的地方,去看看世界有多大。让你一辈子在桃花源,你非得憋死不可。从这个角度讲,人所需的居住尺度,又是无限大的。
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啊。
4
人们常把海岛比作宝石、碎钻,以此形容其美丽。我觉得这真是太庸俗啦 。
海岛,那必须是大海的女儿呀。
如果说兰塔岛是十七岁的少女,Rok岛则可爱漂亮得,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远远地躲在海的那一边。
然后迎着阳光,就劈波斩浪出发,向大海进军啦。海风劲吹,头发像心情一样飞扬,快艇像只海豚飞驰跳跃,满船一片尖叫欢呼。
在马达的轰鸣声中,胖胖的领航小哥黝黑黝黑,操着浓浓的、喜感十足的泰式英语,向我们介绍今天的行程。没有繁琐、败兴的注意事项,小哥一口白牙,舌灿莲花,人们一阵阵哄笑。
一小时后,船慢了下来。海水的颜色开始变浅,人们开始骚动,兴奋和惊喜弥漫在船上。从深蓝,到湛蓝,然后突然之间,大片大片的碧绿和浅蓝,清澈见底的绿和蓝,没有任何过度,就从各种蓝中界限分明地脱颖而出,蹦跶到眼前。
被这条浅绿色丝绸围绕着的,就是传说中的Rok岛啦!
恍惚间,我以为自己掉入了电影的画面,这不是少年派里那梦幻的海么!?
阳光潜到澄澈见底的水中,然后一跃浮起,搅得蓝绿的水面一片波光粼粼。白色的沙躺在海水下,我可以想见它们有多柔软。
浮潜的地点,就是这宛如流淌的翡翠的水域,下不了水的旱鸭子,可以登岛游玩,不过有谁能抵挡得住这蓝色的魅力呢?
当把头埋进水里,一个神奇的世界就在眼前展开。巨大的珊瑚礁像海里的小山,绵延一片,有山峦,有盆地,就像飞机上俯瞰大地一样。可能是季节不对,水里并非我想象中五彩斑斓,充满了无数奇异海洋生物,类似《海洋世界》中一样的画风。最多的是这种黄绿相间的珊瑚鱼,海底的沙里趴着懒洋洋的海绵,和粗壮的鳗鱼,色彩艳丽的巨大鹦鹉嘴鱼不多,都在深处慢悠悠地啃着珊瑚礁。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柔软的紫色海绵里钻进钻出的尼莫,小丑鱼。
Rok岛的妙处之一,就是树林紧挨着海边,沙滩就在阴翳的遮蔽之下。近岸处的海里,我终于可以畅快地游泳,不必穿着傻乎乎的救生衣了。海浪轻轻摇,我感觉躺进了生命最原始的摇篮。
游累了,晒热了,上岸,坐在树荫下,望着天蓝蓝,海蓝蓝,双手摩挲着温暖绵软的沙子,海浪数着节拍打在身上,一口清凉的可乐下肚,夫复何求。
游泳累了吧?拍照装逼累了吧?快来吃鸡···肉吧。Rok岛是无人岛,没有餐厅,午饭是船票里包的。树林中一张木桌子上,咖喱鸡、炸鸡腿、玉米菠菜、水果饮料一字铺开,热带风情十足。
饭菜简单,不过甜甜酸酸、香辣搭配,绝对是最适合炎热气候的口味!尤其是,菠萝的微咸,西瓜的清甜,简直是上帝对热带的恩赐。
每个孩子心中,大概都会有一个夏日海之梦,浪花贝壳风帆,椰林斜阳沙滩。Rok岛可没这么童话的气息,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世独立、忘怀得失之感。但在泛着蓝色的空气中,在斑驳的树影下,在温暖海水的澄澈波光里,我确实全身心地享受着此时的“远方”。
离开Rok岛之后,我们继续去浮潜,然后就回程了。下午的浪格外大,船被高高抛起,如同海上过山车。尖叫一阵后,倦意袭来,众人皆沉沉睡去,于路无话,四点钟准时返回兰塔。
值得一说的是,正如旅行社承诺的,费用包含所有项目和饮食。除了行程结束时自愿的tips,没有一分额外的收费。在甲米,不管Van的车票,还是出海游玩,大可放心在街头的旅行社预定。
5
夜幕降临时,兰塔往往会下点细雨,颇有点台湾垦丁的味道,但远没那么热闹。
无所事事的我举着相机四处闲逛,看人们画画、闲谈、谋生。
晚餐的店人少。前后桌吃完走了后,店里就没其他客人了。听着雨点滴在棚子上,海浪声拍打着船舷,平静得外面的世界消失了一般。
美食是永远吃不完的,换一家餐厅,舌尖又会有新的艳遇。浓郁的咖喱香和酸甜的柠檬汁,真是热带绝配。这家的冬阴功海鲜汤也是一级棒的。
在这个平和的小镇,九点多已经让人觉得夜色渐深。一来人少,二来这里晚上的灯光只恰到好处,就像高级酒店,没有哪里是灯火通明的。回住处的小道边,隔三差五会有一间间小酒吧,掩映在树影丛中亮着暖色的灯光,这才是最有风情的夏日的夜晚。没时间在酒吧里喝上一杯,真是这次旅程的一个小小遗憾。
海滩也是美妙的去处。浓密的夜色包裹了海洋和天空,星星点点的灯火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走在沙滩上,只听得到海浪轻声低吟。在这安静中,我突然意识到,在兰塔,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喧嚣,没有嘈杂的音乐,也没有人大声说话,无论是在街市和餐厅,到处都充满了午后般的宁静。此刻的海边,更是如此。
子在川上说,逝者如斯,那么大海就是时间的归宿了吧?时间在这里只是随波摇荡,不再前进。
走得累了,可以在海边的懒人沙发上坐坐,看着大海延伸到黑漆漆的远方。旁边的白人小伙在玩手机,我却觉得,和手机惨白亮光里干涩平庸的世界比起来,我更愿意注视眼前辽阔深沉的黑暗。
如果天空飘起了小雨,那就回酒店喝点小酒吧。泰国比较著名的啤酒有狮牌(SINGHA)、双象(Chang)和豹牌(Leo),品种五花八门。这次在兰塔,我喝了一支狮牌和一瓶双象,个人感觉狮牌要浓郁一些,更有麦芽香味,双象似乎有点巴黎水的味道,总体上要更清爽些。
顺便说一句,酒店提供的狮牌水,装在厚实的瓶子里,看起来很有质感,并且真的,好喝极了!那种淡淡的特殊咸味,让人忍不住在嘴里含着,像品葡萄酒那样漱一漱。这“咸水”极适合热带饮用,某饮料广告词说的“解口渴,更解体渴”,可能就是这意思。
默默地喝着啤酒,忽然间竟有一点小伤感涌上心间。明天,就要离开兰塔了,而我才刚刚开始享受这里的一切。没来得及做的事,还有那么多。
我要沿着4245公路,骑一辆小摩托。迎面吹来的风,强劲而又温柔。
白天,从岛北,骑到岛南,晃悠晃悠,走走停停。心情一好,就岔到某条小路,一定能发现点好吃的、好玩的。发动机像甘道夫的烟斗,不急不慢突突地冒着烟圈。吃饱喝足了,把摩托车往路边一扔,去海滩的树荫下,和天南地北的人们瞎聊它一个下午。
晚上,向着北极星的方向,让夜风在耳际呼啸吧!发动机像只发怒的小狗,凶悍又可爱地咆哮。机箱内的汽油,要一滴不剩地转化为动能。帕瓦罗蒂说,当唱出连续9个高音C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飞出来了。我想,骑在90公里时速的摩托上,可能也就是这感觉了吧?
兰塔国家公园还没去,那里有我当一回野生动物摄影师的梦想。
还有独木舟,长滩落日,酒店周末晚上才有的BBQ Party······旅途总有各种的遗憾,说以后再来弥补,大多数时候,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我们心里其实清楚,世界太大,再回来的机会太少。我们能做的,只有把遗憾当成美好的一种形式,放进回忆。
6
兰塔到奥南可以坐快艇,或者Mini Van(其实就是小面包车)。快艇的好处是快,两个小时就到,还有碧海蓝天,可是相对也单调。到了奥南码头后,还得自己找车去酒店。坐车当然没有快艇富于浪漫主义色彩,不过可以直达酒店门口,并且路上风景的节奏感,是除了蓝色外一无所有的大海不能比拟的。
我决定走陆路。
因为我一直认为,要感受一个地方原汁原味的风情,最好的方式就是看它的街道,不管它貌似多平淡无奇。街道携带着文化的密码,建筑和人们的日常生活就是一部部故事,需要用眼睛去发现和解读。美景多相似,只有人文的差异,让世界真正显得缤纷不同。
所以我旅游时从不舍得睡过去,有时很困了,还拼命睁大了眼睛观察车窗外面陌生的世界,企图从中看出点门道,并把当地的日常情境牢牢记在脑子里。
兰塔到甲米镇,是一条宽敞的主干道。大路两旁大片的棕榈林,房屋和小镇零星地散布其间。经济水平上看,和中国的小乡镇差不多。
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现代风格的建筑。大多数是砖瓦和竹木结合的独栋低层房子,一楼的入门处会撑起个凉棚式的入户阳台。还有就是高脚楼。受炎热潮湿气候的影响,泰国传统建筑是“地板型”的,区分建筑“内外部”空间的重要依据,就是要不要脱鞋子。因此泰国文化和日本有些相似,也是具有强烈“内部观念”特征的地板文化。
7
奥南入住的这家酒店充满了浓浓的泰式特色,大片地使用胡桃木色,饰以大量的镂空,作为内饰景观的热带花草,让大自然流入了内部,和建筑相互交融。泰式建筑的开放通透、明快利落,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次订到泳池房啦。我只想嬉戏畅游到下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