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南惹”这个地方,就被这个颇具野性的古村名字吸引。南惹,难惹?难道村民强悍野蛮,招惹不得?
一问度娘方知:南惹村,坐落在宜春市洪江镇风景秀丽的明月山东麓,佛教禅宗之一“沩仰宗”的祖庭仰山栖隐禅寺就在附近。唐武宗灭佛时,慧寂禅师不愿还俗,从湖南郴州潜身来到洪江仰山集云峰的原始森林,找到清修之所,开荒耕种,自食其力。唐宣宗即位后,他重新聚徒讲经,并于公元845年创建栖隐禅寺,成为寺庙的开山始祖。受古刹熏染,南惹村的命名,也许与这段佛缘有关。佛教名词“兰若”的“若”字念rě,梵文Aranyakah,意为森林、寂静处,泛指佛寺。小村藏于禅宗祖庭地,用它的谐音命名“南惹”也不足为奇了。
去南惹的那天,下着小雨,新修的柏油路像洗漱一新的热情导游,一路引领我们驶向山林深处。
夏季的山林,微微有些寒意,偶有白鹭从稻田振翅而飞,转眼不见踪影。风,夹着细细的雨丝,调皮地从绿叶上滑翔而过,透过车窗,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满怀的清新和惬意!
大约半个小时车程,路经樱花谷。我们被横跨小河的竹亭吸引。漫步竹亭内,感受风穿堂而过,带来山间淡淡的炊烟味。
手抚过粗粗的麻绳,仰望高高的亭顶,不禁赞叹它的造型之美,结构之固。小河水浅,哗哗有声,许多大小石头裸露在水面,错落有致,挤满了小河。光滑圆润的样子,真叫人想脱下鞋,赤着脚,涉水而行,挑一块最喜欢的石头,静静地坐上一会,仰头可望群山欢聚,俯首可看鸭子嬉戏,岂不快哉!
雨还在飘着,河边另一个小亭的亭顶颇有诗意。它既不是琉璃瓦盖成,也不是稻草铺就,而是用细竹枝铺盖而成,枝丫蔓蔓,细细密密,挂满了盈盈水珠,晶莹清亮,如星、如眸。想着冬季如果下雪了,这又该会是怎样一番动人景致! 友人在唤,我们继续驱车前行。没多久,到达南惹,这里是怎样一个静字了得!远远的流水声都犹如响在耳际。烟雨中的南惹,仿佛一幅中国水墨画,淡然却又意境深远。
只见它安然地窝在群山的怀抱里,十几家农户散落山间。鸡鸭成群,在青石板路漫步,懒得让人。喜欢这些青石阶梯,层层叠叠,蜿蜒辗转,像一串串神秘的背影,消失在密林屋宇之间。
我们跟随宜春的友人不断向山腰攀登,一路小溪流水飞越,冲击着满溪的大小石头,哗然激昂,宛若一个激情飞扬的少年,兴致勃勃,脚步如飞。我们似乎也沾染了活力,目光抚过路边的小花小草,用“形色”软件搜寻着漂亮花草、奇异树木的名字。逐一认识板蓝、厚朴和绣线菊……
(厚朴)
(绣线菊)
待从花丛中抬起头来,竟发现有一只狗狗与我相隔不到一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向怕狗的我几乎本能地身子一震,想要逃跑。但突然被这狗狗的眼神吸引了,这眼神是那么和善、亲切,没有一丝丝恶意!
这让我大为惊诧,在这个小小的山野古村,本想着狗应该会凶悍可怕,但却是这般温柔可亲!会不会是正好有幸遇见村子里最温柔的一条狗呢?
后来到了朋友推荐的“金元宝农庄”,青砖铺就的偌大小院,树木葱茏,花瓣落地……我不禁艳羡起来,这山野中依山傍水的一方庭院,是都市人怎么也营造不出来的自然之美啊!
我们忍不住喜欢,纷纷把腊肉、香肠喂给它们吃。
老板过来了和我们话家常,从他家祖先种下的数百年的银杏树一直聊到他们的生活经历,聊到他三个儿女……我们还跟他聊起了狗,他说只有那条黑色的是他家的,其余两条都是别家的。
我以为他会赶走另两条,至少会吆喝几句。但他并没有,只是笑着望着它们,似乎并没有真正分彼此。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它们这里的狗会如此友善,为什么朋友会喜欢这里饭菜的味道。正是这里村民的淳朴、善良、真诚和勤劳,改变着什么,打动着什么,吸引着什么……
饭后我们告别老板,从院子另一侧出去,经过“兰若禅茶苑”,踩着圆圆的青石,去观赏两株千年银杏王。银杏树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上千年的更是罕见,何况它们有1600年,难怪有银杏王之称。
银杏王高耸挺拔,枝繁叶茂,像一座小树林,更像两位威武而又忠诚的守护神,千百年来,日夜守护着南惹人民世世代代的安宁。难怪每每问及村民关于这银杏树的历史,他们都脸溢幸福和骄傲,忍不住跟你讲上一段关于树、关于旁边巨石的神话传说。
站在这千年巨树下,不知为什么,哪怕是一段神话故事,听起来也有了虔诚之心!也许上天真是偏爱他们的,赐予他们此等青山绿水还不够,还委派两名树神守护着这一方山水!
“这里的人们已经享用了山水给他们带来的福祉了呵!”同行的朋友在上车离去时发出一声感叹!是啊!多么希望,所有的乡村居民都能在民宿兴起的年代,脸上不再沧桑,而是始终挂着笑意,连同那鸡和鸭都懒洋洋地不肯让路,而狗狗们,都有温良、清澈的眼神。
离别之际,回望南惹,云雾袅袅,群山如聚,绿水潺潺,想起宋代王观的一首诗: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哦哦,原来,南惹并不是一个招惹不得的古村,却是一个眉眼盈盈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