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们这一代人完了！你们居然不想看看同桌的胸！”
坐我前排的刘大碗咆哮着说到。
现在是两千年三月十八号，我坐在药丸中学三年一班的教室里。
政治老王刚撸完自己的地中海发型宣布下课，听到这句话之后又转头回来礼貌地请刘大碗同学去办公室坐一坐。
刘大碗，我的中学舍友。身高一米三，跳起来一米三一。
身在茅草屋心怀凌云志，坚信靠自己的精神力量可以改变世界。
大碗被政治老师找去谈话的那一天是改变他人生的一天。
办公室里老王联合各科老师谴责大碗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大碗逮住机会问了老王一句话：
“你年近四十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你就真的不想看看隔壁女老师的胸吗？”
老王迟疑地露出了欲拒还迎的神态，大碗从这里面读出了一个“想”字。
“你自己也想看，干嘛说我是臭流氓，你们才是虚伪的禽兽！”
大碗疯狂地咆哮到。
那天，大碗被老王干地很惨，不但挨了一耳光还被罚站了五节课。
当天晚上，坚强的大碗一瘸一拐地爬回了宿舍。半夜起来打了一套自创的拳调理经脉，默默回去睡了。
整个过程没有出声，表情肃穆。展示出一种未来国家栋梁的气质，催人泪下。
后来在那一整个月，大碗都没有叫嚣过要看同桌的胸。
别人以为他学乖了，但只有我知道，大碗是在找机会给老王一个痛击。
二、
“我昨天跟踪老王了，你猜他去干了啥？”
在某一天的早自习下课，大碗神秘兮兮地跟我说。
“他去后街的药店里买伟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碗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喃喃自语：
“果然想看胸是没错的，我想看，老王也想看！”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瞪大了双眼，整整一节课都不好意思再看老王一眼。
自那次跟踪之后，大碗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接受唯物教育的青年，而是变成了一个唯心主义思想家。
他开始在政治课上不断背诵英雄主义书籍，包括且不限于《射雕英雄传》《铁血娘子》《血战直布罗陀》。
为此多次被政治老王带到办公室做思想教育。
据称大碗在政治老师的多次教育下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论，即“精神世界统治一切，肉体是次要的。”
政治老师听闻之后扼腕叹息，惩罚他在周一的升旗大会上对着红旗忏悔。
那个礼拜的升旗大会，是我有史以来参与过的最壮观的例会。
刘大碗昂首挺胸地站在讲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学校阻止青少年看同桌胸是多么迂腐的行为.。
他建议学校应该提供多种途径给青少年进行欲望的疏导，把老王这样的伪善派开除。
如果以上两点都不行的话，就应该开设“Mind Fucking”课程，让青少年们的欲望有处可去，在精神世界得到满足。
此论调一出，瞬间引起了领导班子的恐慌，大碗家长被连夜约谈。
校长责令各任课老师配合家长工作，纠正大碗这种“有悖伦常”的不健康思想。
当天大碗收拾完东西跟父母回家，他同桌小心翼翼地问他：
大碗，你就这么想看我的胸吗？
大碗摇摇头说：
我并不是想要看你胸本身，我只是在证明我的欲望并没有错，顺便传播解决欲望的方法论。
三、
第二天，大碗的家长带着大碗来到办公室。
“老师，昨天回去我把大碗所有的小人书都给烧了，还打了他一顿，他以后再也不敢说那样的话了。”
班主任看着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大碗，轻蔑地一撇嘴：
“大碗妈妈，关于大碗的这个情况，我也是非常焦急。我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次思想教育也没什么效果。这个事情发生之后，对我们优秀班级的评比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家长们可都盼着我把锦旗拿回来呢！”
这顿话说的大碗妈妈在办公室里手足无措，拽过大碗就是一个耳光：
“快给我跪下，给老师道歉。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变态，不但祸害我跟你爸，还祸害了一个好老师。”
大碗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直到他妈把红包塞进了班主任的书本里，才勉强被允许站起来。
班主任收了钱之后明显语气好了许多，说话的时候手指一挑一挑的。
“大碗妈妈，这一次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往家长群里去说。你知道我们班一直是学校的尖子班，别人有钱还进不来呢。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是要大碗在班里公开承认错误的。他想看同桌胸这种想法是小事，要是别的家长觉得我这个班主任工作不尽责那可就是大事了。”
大碗妈妈连连称是，拉着大碗就往班里走。
这节课刚好是政治老王的课，老王看到大碗，立马从讲台上走下来，示意大碗站到讲台上去。
“我们大碗回来了呀，现在是准备跟大家承认错误呢还是准备跟老师道歉呢？”
大碗瞟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妈妈，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妈妈放心地对老王鞠了鞠躬，管自己走了。
看着妈妈离开自己的视野，大碗诡异地抽动了嘴角，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对不起，王老师。我不应该跟踪你，不应该看到你买伟哥，也不应该知道你也想看女老师的胸！”
大碗一边说一边跑了起来，他敏捷地爬到了升旗台的栏杆上，打开了麦克风：
“对不起~王老师~我不应该跟踪你~不应该看到你买伟哥~也不应该知道你也想看女老师的胸~”
大碗的声音传到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每一个学生心里。
四、
“这个月是本市的优秀学校评选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这样的事情！”
校长在办公室里敲着桌子怒不可遏，差点打翻了“优秀校长”的奖杯。
“马上给我召集全体学生开会，我要整顿一下学校的歪风邪气！”
“是！校长”
教导主任端着茶水，拍了拍校长的后背说道。
不一会儿，学校的广播就响起了校长的声音：
“各位同学大家好，在市优秀学校评选月出现大碗这样的事情我首先感到很遗憾，所以这次广播会议的主题是教你们如何做人。
学做人我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尊重老师和尊重纪律。
遇到问题要向老师敞开心扉，而不是一味地消极处理。
大碗同学虽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学校还是包容他，不开除他，因为他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
有哪一个老师是不为学生好的呢？同学们应该像朋友一样与老师相处，做到相互理解，相互尊重。
学校的荣誉就是你们的荣誉，希望同学们可以记住老师为你们的辛勤付出，学会感恩。
继续鼓动身边的亲友一起为学校夺得市杰出学校而努力！”
广播一播完，班主任带头鼓起了掌来。
一时间各个教室掌声此起彼伏，叫好声经久不息。
放学之后，所有涉案教师都被校长叫到了办公室接受批评。
首先开刀的是班主任：
“班主任你先出来，你这个月的优秀教师延后，择校生的绩效也推迟发放。回去管好学生和家长的嘴，不要让他们影响学校的名誉度。”
然后是老王：
“老王你也给我出来，我相信你是不会去买伟哥的，一定是大碗为了报复你。你回去写一篇澄清稿刊登到校报上和校网上，突出大碗这个例子的典型性和学校的宽容度。一定要在事件发酵之前堵住悠悠众口。”
再是纪律老师：
“纪律老师你最近要严查学生带手机现象，防止这件事通过非官方渠道被媒体知道。一旦发现有违反者，一律停课处理。”
最后是心理老师：
“心理老师要加强你的工作力度，这样的例子绝不能再出第二个。我们是一所清廉刚正的学校，绝不能让这种思想影响招生率。”
“是！校长。”
被点到名的老师纷纷立正稍息，疾步走出办公室去处理手上的任务。
“您觉得这样处理可以吗？”
校长等教务处主任也走了之后，抓起一直开着免提的手机鞠躬哈腰地说。
“希望你不要搞砸我给你搞来的位置，马上要换届了，不要让我难做。”
“是，是。”
五、
后来，大碗这个事情还是被媒体们争相报道了。
据说是因为他同桌的家长一口咬定是老王教唆大碗轻薄了自己女儿，找了新闻媒体平台讨公道。
那段时间的报道铺天盖地，每天放学都有民生记者躲在传达室外面采访。
“这位小同学，大碗同学平时在学校表现怎么样？你有没有被他骚扰过？”
“同学同学，王老师平常跟女学生走地近吗？他和大碗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呢？”
每个记者都问着这些相同的问题，但出来的新闻稿却五花八门。
《药丸学校多名女生被性骚扰，校方避而不谈似有猫腻》
《王姓教师教唆女生拍摄私密照，孩子轻生家长该何去何从？》
迫于舆论压力，市教育局成立了专案组以“重大教育事故，影响换届选举”为由，对这起事件进行了审查。
老王因有损师德被革职处理，校长以管理不当为由被召回“优秀校长”称号。
大碗在家长的陪同下被社区关怀中心的工作人员送到了心理诊所进行治疗。
治疗过程被该心理诊所全程直播，每分钟有上百万人次的观看量。
“其实青少年拥有这种欲望很正常，每个人······”
心理咨询师刚开始讲，就被直播的工作人员打断。
“大碗同学，请你把手里的伟哥再放上来一点，做出正在吃这个药的样子，我们拍个特写。”
“咔嚓”
第二天，大碗服用伟哥的照片又再次被网络疯狂转发，新闻标题起的很有意思：
青少年有不良欲望怎么办？专家：实验证明伟哥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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