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而不得

跟好友一行六人趁著元旦來日本,原本我們兩人是不大會在節假日外出的,外出旅行都是選平常日子,一來不會有票難買、人太多的狀况;二來可以在所有節假日陪老父老母;三呢,就是總有我們想什麽時候出去就什麽時候出去的優越感。

在機場候機時,在飛機上從前排走到後排時,心裏就有那種衝動:真是望診的好地方啊!

上分經侯脉課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課啊,必須有師父,不只是老師,師徒關係和現在的師生關係完全是兩碼事兒。日本招生的海報上常出現“生徒”一詞,生是生,徒是徒。也因此我們會有很多老師,老師也會有很多學生,但一旦說到師父和徒弟,就難了,這裏面可不是緣分一個詞可以了的。徒弟通常是師父自己選的,而且還得養著徒弟。比如三申道長,到現在也還沒選到徒弟。

腦子裏最憧憬的場景就是,跟師父蹲在某個大門口,從大門進來一個人,師父就帶著望一個;或者跟在師父後面上街買菜,一路走過去,迎面來一個就望一個,多了不說,一天過眼百人,一年得多少人?唯有如此,才“有可能”練得出眼力和本事。

我現在呢,一眼望過去,就沒了下文。就像一個內心已經充滿了絕世武功高手的想像的人,一指頭點過去,嗖~原本此处應該有一簇光芒的特效,然而,幷沒有。真是讓人氣餒。

世間的功夫分兩種,一種是可傳的,可傳可授;一種是半可傳的,可傳不可授,不是教了你就會的。望診絕對屬“半可傳”的功夫,全靠工夫的累積,才知道其中道理、奧秘,和原來如此的體悟。

坐在座位上,空姐穿梭一會送水一會送餐。我倒是覺得她們“望”功不一般。飛機上大部分都是中國人和日本人,空姐見到中國人說中文,見到日本人說英文。我觀察了好一會兒,居然一個都沒有錯。我就在心裏琢磨,她們是怎麽判斷的呢?于是起身,從前走到後,走回來,又走一遍,就發現還真有迹可循。

首先,有一部分人是帶有明顯的日本人樣貌特徵的。日本綜合研究大學院齋藤成也教授曾經有個研究小組發表過研究結果,稱現代日本人遺傳基因中約有12%來自繩文人,也就是日本石器時代的人種。而日本是島國,就像澳洲現在還有有袋動物一樣,繩文人的基因被很好的保留,幷在後來和彌生人融合。這一類日本人,真的,一看就知道,臉上都寫著了。

第二,看著裝。日本人穿衣服的整體協調度、細緻程度、平和程度、簡單程度,還是高于中國人的,無論男女。當然日本人有另一個極端,cosplay,也是一望而知。

第三,說話交談的聲音大小,以及肢體語言的自我约束程度。

第四,其實是决定判斷的最先因素和最重要因素。就是氣息。

日本人普遍有一種“節制”氣籠罩。

坐的筆直的是日本人,但求舒適自在的是中國人。

日本人和中國人幷排坐在那裏,日本人的氣是沉降的,往裏收的。

飛機上還戴著口罩的,一定是日本人無疑。即使戴著口罩仍然可以分辨出來。日本人的眼神極少外放。外放通常有兩個目的,1.關注旁的人旁的事;2,希望旁的人關注自己。他們的視綫接近站樁,垂瞼,下視30度。即使平視跟你對上眼神,也是不帶情緒,不帶評價,不帶探求,不帶好奇,不帶有想發現和被發現欲求的眼神,短短一碰,平淡收回。

中途,飛機飛過一個城市,燈光與旁的城市都不同。大部分城市的夜間,鳥瞰之下,是橘紅橘黃色的燈光點點,因城市布局不同形成不同光帶。這個城市却多是偏白的冷光。一下想起那位八十多歲滿頭銀髮的女模冰山女王奧利菲斯。这个城市是釜山。

“望”隨處都在,“診”也是,診,是收集信息,不一定只限於中醫。我們藉由望診跟這個世界交往,從有意處落目,從無意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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