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这是一场悲悯过剩的骗局

——评李榆现代诗《怀抱被褥的人》

他穿军绿色大衣
扣子蓝蓝绿绿的，有一粒还掉了
许是落入街边镂空盖的下水道
许是嵌入初初敞开的伤口

他怀抱被褥
怀抱着一天中最末端的温暖
那时刻，骨与肉不再如影随形
骨白骨的，肉红肉的
把重量交给一块木板
把自己交给高一声低一声
不躲不闪的鼾声

他目光迷茫
站在岁末的大雪纷飞的十字路口
北中国的路面失去了摩擦力
他小心翼翼，那双不辨颜色的鞋
像两叶随时会倾覆的小船

他接受颜色的指挥
红灯停，绿灯行
越过车辆的严阵，喷着尾气的
城市，停在断崖边
他是我的父亲，或是兄弟
在庄稼地里做梦
醒来误入市声喧闹处
定居的从此游牧
怀抱被褥如同怀抱
唯一的羔羊

落在他背上的雪不化
他在我眼前站立和行走的六十秒
不化
他是我庄严读过无数次的
人民，我真心想为他服务
但我却只是收回目光
右脚踩在油门上
迅速拉长了
一个瞬间的里程

这是一场悲悯过剩的骗局
我仅有的善良是：
我揭穿了自己（2018 01 03）

原诗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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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怀之痛

反复品读李榆的诗作《怀抱被褥的人》，不由自主地被作者敏锐的视角和疏狂地表达震撼了。正如诗友路人锋推荐此诗说:“李榆这首诗，真是难得的好诗，是生命的真切体验。一个可以揭穿自己伪善的诗人，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当我们走在深冬繁华的街头，遇到一个孤独的过客，寒风中颤抖的身影或许会引起我们的猜想：他来自哪里，他要去往何处？如果他的手中有一个暖手宝，也不至于如此可怜吧。诸如此类的各种假想和猜测之后，我们只是无能为力地走开。有一种关怀，是深沉的痛，这痛埋在心头，每想一次，伤口就加深一次。
我们生活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见过许多的小人物，或许是我们的父亲，兄弟或姐妹，到头来，也会看见自己的影子，我们何尝不像他们？

诗之画面

如同微电影镜头一样，一个穿着破旧军大衣的路人缓缓走来，脚步声，鼾声，雪落声此起彼伏。在一个十字路口，所有的过往云烟幕幕重演，六十秒之后，那场盛大的善良，烟消云散。

回归自我

李榆的诗作中，娴熟地运用了细节刻画和时空转换，在反复的品读中，给读者带来丰富的二次体验，这真是难得的现代诗。
在这首声、色、思，变幻莫测的诗中，我看到的是一种深沉的爱。“他是我庄严读过无数次的／人民，我真心想为他服务”；也看到了如羔羊一样的棉袄，迷茫一片的前方。结尾掷地有声“这是一场悲悯过剩的骗局／我仅有的善良是：我揭穿了自己”。

ps:感谢诗友路人锋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