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第241天】你来写我的墓志铭（13）

两人从荷花市场门口下了车来，许畅指给她刘冰就是从对面这间茶餐厅开始做服务员的。虽然时间已近午夜，但后海的圣诞欢庆似乎刚刚开始。

北京的冬夜，其实毫无浪漫的姿色。天气生冷，还会刮风，街道上除了霓虹，就是帝都的经典五十度灰。若不是某些建筑的轮廓被灯光勾勒，这个城市的夜晚可太无趣了。难怪大家不爱出门，便利店在北京生意差极了。但同样的情境，对不同的人，就全然有不同的风景。许畅看着冯歆下车，提醒她把围巾系好，然后就转身往酒吧街里走，他在前面自然地向后伸出手，他是第一次这么做。冯歆跟上来，她看不见许畅的脸，却感觉前面是自己的亲人，她也自然地把左手递到许畅的右手里。许畅没回头，只右手轻轻用力，第一次抓住了冯歆。仿佛他抓住的是冯歆的整个人。

他们往里边走边找，许畅才发现冯歆脚上只有丝袜和一双灰姑娘的水晶鞋。是啊，他们刚从年会的现场出来，他记得冯歆上台的时候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礼服裙。现在，她也只是裹着一件羽绒大衣，许畅真想一把握住那纤细柔美的脚踝，以给它们此刻最需要的温暖。

“冷吗？”这两个字是从许畅心里飞出来的。

“嗯，有点儿。”

“哎，真是心疼。不过你的鞋子真好看。”许畅发现冯歆有一种别样的美，即不来自他们共有的孤独，也不来自她独有的好看。而是，仅仅在他面前，此时的冯歆有需要他去照顾的纤弱之美。他不由得，再次想起姐姐。时隔五年，他本来一直克制自己，尽量少地回忆姐姐。他似乎已经要成功做到忘记，但冯歆的出现，残忍地焊接了近乎断裂的思念。他越怕自己把冯歆想成姐姐，冯歆就越会表现出跟姐姐相像的行为，有时巧合到另他恐惧。

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赶回家里，姐姐已经在自己的卧室自杀了。他跑进门，母亲瘫软在沙发里，医生在姐姐窗前做检查，他看到那双纤细的脚踝在床尾静摆。他用了两个多月，才将自己和母亲空白的大脑，填补上一点点从姐姐的学校和卧室用品里，东拼西凑来的碎片。在他心目中，姐姐是女神的化身，善良顺从，温柔贤淑。十几岁时，父亲的意外离开，让他突然意识到，作为家里的唯一男人，自己就是姐姐和母亲的保护者。直到姐姐冰冷的身体躺在她的单人床上，他都不能相信姐姐无法醒过来了。

冯歆在他身旁，细细的鞋跟在冷硬的青砖上，踩出清脆的声响，才把许畅的思绪敲回到后海岸边。他又握紧了一些冯歆的手，像要通过手腕把热量传到她脚踝一样。他们好容易在酒吧街尽头才找到一个可以坐在二楼靠窗位置的店面，这里氤氲的空气与前面几家奏着爵士圣诞音乐的酒吧相比，好像成熟稳重了许多，是优雅人们的选择。

一走进店，扑面的暖气，终于让冯歆浑身的紧绷放松下来。双腿好像是刚刚能打弯一步步走上陡峭的台阶。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24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