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

  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学校,在市里的安排下组织了诊断考试,据说要按照高考的要求来,然而实际上并不是特别严格。

  学生们被驱赶着,被细碎的重新打散,去了新的考场。我拎着两支笔,混入这个庞大的队伍,迈进理科班的大门。

  二零一九年四月九日十五时三分,第二堂数学开考三分钟,

  按住颤抖的手,提笔,我心潮起伏。

  理科班的高三生将书整齐码在教室两旁,离我最近的一本不过二三十厘米,所以书的侧面镌写的那些端正有力的楷体,很没道理的一头撞进我眼底。

  好像压抑在血肉里的惶恐难过,就这么轻飘飘的被几个字勾起来。

  避过监考老师巡视的目光,我伸出手,着了魔一样伸出手,小心的,贪婪的触碰书并不光滑的扉页。

  那是一本很普通的二轮复习讲义,边也有些卷,看得出主人并不爱护它,或许特别的只是前面多加的那两个字,物理。

  猛的抽回手,盯着卷子上整齐排列的:数学(文史类),就像挨了一记闷棍,疼的说不出话,疼的泪眼模糊。

  自初二第一次捧起物理书,第一次接触到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自一骑绝尘,常年以满分霸占物理年级第一,政治历史同样高歌猛进,而与之相对的,却是生物化学永远及格线以下的惨败和地理的勉强及格。 这也导致了,我文科与理科将近五十分的差距。

  不同于初中的放任鼓励态度,以录取人数为主的高中,明显对我不正常的偏科态度微妙。以高一生的身份打进物竞赛复赛时我兴奋又骄傲,然而最终,止步于此。

  在小县城年级上下无人能及的我,深刻的感受到,与省队国家队,以及其他参赛学生那种天赋差距的无力感,

  而那时,也缓慢涌来了分科的浪潮。

  强迫过自己学习生物化学,一遍遍背书做题始终差强人意,理科不等于纯粹背书,我明白。所以父亲将我固执填下的理科改成文科时,我没有反抗,五十分,我更明白这有多重要。

  所以,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在一七年的夏天里,我取下贴在墙头的牛顿人像换上世界地图,我流着泪懦弱的沉默着,将曾经无比热爱的物理书,物理资料,以及证书,连带着年少的我和遥不可及的梦想,一起锁进了柜子。

  混混沌沌至今,成绩不好不差,生活平淡无奇,埋没在文科浩荡的文字里,物理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

  攥紧卷子,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平凡无奇的物理资料,再难以抑制住悲伤,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卷子上,晕染开墨迹,我擦了擦,却发现越擦字越不清楚。

  十四岁的我怀抱着成为物理学家的美好憧憬走进中考考场,十七岁的我即将奔赴高考,却在这个陌生的教室里迷失了方向。

  攻入复赛时我何等意气风发壮志昂扬,如今那颗心里已满是荒草,落满尘埃。

  我从来无意责怪父母学校社会或者其他的谁,只是如今同行尸走肉浑浑噩噩的我,想告诉当年轻易妥协放弃的我,请务必一直坚持自己的热爱,请务必不要放弃,别怕做出决定,他们是爱你的,他们一直站在你身后,无论你怎样选择。

  下午三点五十分,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用校服袖口粗糙的擦拭着眼睛,擦得很用力,所以有些疼。

  下午四点一分,离本堂考试结束还有五十九分钟,抚平卷子,我开始写第一个题。

  我知道。

  我的夏天结束了。

                      写于2019.4.9

                      编辑于2019.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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