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若星海，游云如鲸，回忆如钩（一）

 

爱一个人，就以她为圆心画圆，她走了，但她身边的东西还在，她爱的人也还在。

奶奶离开之后，我曾一度用这句话鼓励自己勇敢地走出来。我还记得曾和她说过好几回，奶奶，你以后要是死了，可不要变成鬼吓我呀！后来她就真的走了，我倒是真希望世界上是有鬼的。一年多过去了，我早就已经能够接受她已经离开的事实，她在的时候我不会每天想起她，但是她离开之后我总能想起她，绝大对数时候我不悲不喜，只是偶尔会心里默默感叹，要是奶奶还在该多好。

虽说逝者不可追，来着尤可待。但那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最亲近的人，远胜与父母之间的感情。起初的好几个月，那种如溺在水中沉闷感，是真真切切的伴随着每次呼吸的痛苦。我会怨恨她抛弃了我，更悔恨自己没能尽孝，痛恨自己不够强大。

庆幸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两个月，我有陪在她身边，但这也成为我痛苦的根源。两个多月不能进食，靠每天输点葡萄糖续命，在床上躺着都生了褥疮。都说久卧床前无孝子，这话对我爸不适用，因为他从来没有孝过，暂且不说这个没有感情和责任心的人。看到她消瘦得如同一把柴火，皮肤是那种刺痛人眼的黄色，尤其是那双眼睛，从那双眼白都是黄色的眼睛里发出来的光总能准准地扎到我的心头。在她生命最后几天的时候，我说，奶奶，我给你剪剪指甲吧，她同意了。此前她是总是会留着4-5毫米的指甲，不会允许剪掉的。她听话的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手指甲里面粘着红黑红黑的泥和血的混合物，剪掉之后新的端面和指尖的交界处都是沾满的泥污，我蘸白酒给她擦拭每一个手指，完全无法将这无力的手与曾经那个拎我耳朵疼得我哇哇乱叫的手联系到一起。还有一只脚的大拇指，指甲非常厚，是年轻的时候被铁称砸的，剪的时候声音哑哑的，感觉沙沙的，仿佛枯腐的树皮。

我长这么大最最确定的事就是她对我的爱。那些细碎的故事多得我都不知从何说起。而如今，关于她的那些记忆也会被时间一点点偷走，我真的很害怕自己会忘记她，想到这我他妈就不争气的想落泪。看过《恋恋笔记本》这部电影，男主人公诺亚回忆起自己的父亲，甚至想不起父亲的样子，只记得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爱自己的男人。

书中说道，人的一生就像彗星，头部密集，尾部稀疏。好多东西在童年的时候就已经形成，决定了将来的人生走向。我觉得陪在身边的人也是一样，参与我成长越多的人，对我的影响越大。之前总想随身带个什么东西来怀念她，再后来就明白，我就是她最宝贝的呀！最好的怀念，是我过好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