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07

01

音乐节演出结束后台人影纷乱,陆定昊将身上缠着的耳麦和线取下来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又慌慌忙忙地去收队内其他成员的耳麦。陆定昊没了事,在后台随便走了几步,旁边一间更衣间里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进去。

屋里没开灯,黑着。他直接被拉进一个怀抱里,腰侧贴上一手,掌心灼热,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到手指一根一根紧紧扣着他的腰际,紧接着身后咔哒一声,门落了锁。

狎昵的吻带着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耳后,锁了门,那人另一只手也得了空,将陆定昊的上衣末端从裤子里拽出来,手伸进去,顺着腰线向上游走。五月末,在闭塞空间里,那人闷出了些薄汗,和薄荷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不难闻,却是十足的亲近暧昧。

非常熟悉的年轻男人,亦或是男孩的气息。

陆定昊放松下来。

那人的头埋在他脖颈间,小狗似的蹭着他,一边一声声轻声叫着:“哥哥,昊昊哥。”他话说得乖巧,手却已经极不乖巧地解开了陆定昊的裤子:“看过了,没有监控。”

没有监控。

“那就快一点。”陆定昊张开胳膊迎合了这人的怀抱,“陈立农。”

陈立农低声笑,将他抱起来放到休息室的化妆桌上,啪一下摁开了化妆镜的灯光。屋里终于有了一个光源,两人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陈立农站着,带着极具侵略性、又有几分阴狠的表情俯视着陆定昊,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这是一个“陈立农”绝对不会在镜头下露出的表情,毕竟“陈立农”应该是谦逊善良充满活力的,十七岁的少年不该有太多的欲望和野心,他必须小心地将他想要的藏起来。


陆定昊的背脊贴在冰凉的镜子上,挡住了化妆镜一部分的光芒,脸一半在阴影中,一半被微弱的白光照亮,光影让他原本就极为出色的五官更加立体。他今天很好看。蓝绿条纹的缎面衬衣领口垂下两条缎带,精致得像个待拆开的礼物。打陈立农今天一看见他,就满脑子想着要如何如何操弄他了。

Nine Percent成团月余,除了乐华三人和蔡徐坤外,其余五人和香蕉出席了同一表演活动。偶练比赛结束,陈立农还能和陆定昊在公开场合碰面的机会实属难得。陆定昊在台上时,陈立农就在台侧隐蔽处看着,看这人唱慢歌圣洁得不可一世,跳快舞气势汹汹咄咄逼人,接受采访耍梗卖笑便又瞬间落入人间浑身烟火气。

除此之外,陈立农却更熟悉陆定昊的另外一面,他最熟悉的是陆定昊做爱时的样子。平日里陆定昊嬉笑怒骂惯于心中有一分面上夸张地做足十分,到了做爱时却散漫得吝于做出表情,连多叫几声都懒得。陆定昊做爱就只是做爱,只想着快快结束性事,快快疏解欲望,再没有别的目的。和他做爱时,陈立农只有在陆定昊情动的片刻能看到这人的恍惚模样,但光是那片刻,陈立农想到,年轻气盛,就鼓胀得难受。


他们时间不多,确实要快一点。陆定昊修身的白色长裤被半褪下来,借着光,陈立农低头欣赏陆定昊暴露在空气里的大腿和性器。陈立农喜欢陆定昊的腿,白细长直,配得上世界上任何一个对美腿的形容词。而且陆定昊的腿不像女人的腿那样纤弱,膝盖的关节更宽大,攀附缠绕在腰上时也更具力道,他的腿,介于男人与女人之间,就像陆定昊过分的、模糊性别的漂亮。

陈立农双手抓着陆定昊的臀肉,边揉捏,边省略多余的前戏,略做扩充便直奔主题进入陆定昊体内。扩张不充分,进去的过程并不顺利,短暂的吃痛后,异物终于进到了底,陆定昊尖削的下巴到喉结绷紧成一条流畅的弧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陈立农受这喟叹鼓励,加倍卖力地冲撞起来。

“他一直在看你。”无意拖延,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高潮,陈立农从陆定昊体内拔出来,和陆定昊一起释放在纸巾上。做爱期间两人一语不发,此时陈立农却突然冒出一句。

陈立农的“他”,指的是林彦俊。

陆定昊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在高潮后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陈立农的话没有激起他丝毫的波澜。


陆定昊略一昂首指向门的方向:“出去吧,你先出去。”他们两人一起走出未免会惹人口实。

陈立农不推脱,临要出门时却欲言又止:“陆定昊。”他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会恶趣味地叫陆定昊哥哥。

陆定昊看向他,陈立农已经走出化妆镜光亮的覆盖范围,他看不清陈立农的表情,陈立农却能清清楚楚看见白光中他的“炮友”陆定昊略一挑了下眉,状似不解。

“没事。”陈立农收回眼神,很快推开门离开了。


02


林彦俊大概是喜欢他那位队友陆定昊的。陈立农从和他住进大厂同一个宿舍后不久,就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件事。毕竟林彦俊提起陆定昊的次数委实太多了些,好像他过去的练习生生涯唯一值得一提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但林彦俊和他的队友如何,陈立农虽然敏感能察觉到,却并不关心。他另有别的事感到烦躁。

手机是收了,可大多数人还是有办法和外界接触。节目第一期开播,格外偏重的剪辑和网络上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造势,即便是比赛中的当局者也能明白主配角之分,而四处可见的广告标语不过是个笑话,背后交错的资本才是真正的战场。

陈立农从一开始就很明白这一些,他和周围这些人未必谈得上有什么交情,和大多数人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但即便是点头之交,那些渐渐改变的眼神,未必带有恶意,却也让他如芒在背。

北方寒冷干燥的冬季里,黑色羽绒服的帽子一罩仿佛就能被隔绝进另一个世界。

他在楼后找了个地方,没有监控,没有镜头,闭塞,恐怕除他之外没人找得到。抽了支烟来缓解情绪。烟没抽到一半,忽然被人拔走,来人迷彩的短款羽绒服,下半身是选手制服裤,短袜露出纤细精巧的脚踝,他吸了口陈立农的烟,但很快扔在地上碾灭。

来人说:“你最好少抽点烟,就算没人看得见。”

他们这一批“商品”,最值得人赏玩的就是那股子尚在赏味期限内的少年感,而烟酒会提前扼杀他们身上这原本就迟早会消失的东西。况且陈立农是唱歌的人,他比谁都更清楚抽烟是在自杀,所以他只在很烦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只,十七岁,却也有足够的自制力让自己不上瘾,因为比起这种一时沉迷的快感,有对他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完成。


来人是陆定昊。

是林彦俊喜欢的那个陆定昊。

虽然这个动作娴熟抽烟碾烟木着一张脸的人,和林彦俊嘴里、和平时在大厂里那个疯起来没边爱笑爱闹的分明是两个人。

伪善同类的气息。陈立农定定地看着,看着陆定昊漂亮的五官,随后扣着陆定昊的后脑勺就吻了上去,像咬一样发泄着他近日胸中的郁郁。

陈立农和陆定昊这极近又极远的关系,就是从这日开始的。


陈立农之前有过女朋友,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从此就喜欢上男人了,但跟陆定昊做爱是舒服的,他便不再去深究前因后果。只要双方有需要,他们就找无人的地方做爱。除了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地方,在熄了灯断了电的练习室,在没有别人的宿舍,甚至在厕所狭小的隔间里,都曾忍耐着尖叫放肆地探查对方的身体发泄连日的压力。

这一切林彦俊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还是会在宿舍里时不时提起过去的一些事情,其中必然有陆定昊的身影,讲他给陆定昊精心策划的生日恶作剧,抱怨陆定昊给他瞎起的外号,嫌弃陆定昊喜欢吃的酒酿圆子实在是甜得倒牙。

林彦俊仍在道:“他当时那个被吓到的表情不要太夸张。”

陈立农一边看起来兴致勃勃地听着,一边却在心里冷笑。我是没有见过他“不要太夸张”的表情,但你又见过他被情欲湮没,被快感灭顶,脸颊绯红迎接高潮的样子吗,你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陆定昊又曾用双腿缠绕着你迎合你吗。你没见过的陆定昊,你永远都不可能见到的陆定昊,我却见过。

“哇,陆定昊吗?”十七岁的少年笑起来,一派天真无邪懵懵懂懂,“那很有趣哦。”

他说着,心里却还在想,等会再去找一次陆定昊好了。


03


陈立农知道,如果林彦俊的喜欢已经足够让陈立农这个外人感觉得出来,那敏锐如陆定昊肯定也早就有所察觉。

陆定昊跟他在一起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做爱,话很少,表情也少,至于许多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疯疯闹闹的“陆定昊”就更不是陆定昊了,所以陈立农很多时候都不太摸得清陆定昊在想什么。也大概是因此,他经常在做爱时带着挑衅或激怒意味提起林彦俊,林彦俊又说了什么,林彦俊又做了什么。

石沉大海。

陆定昊全无反应。


陈立农既拿不准陆定昊在想什么,有时候也不知道他陈立农自己在想什么,但却很清楚林彦俊在想什么。

八月下旬,林彦俊在京开生日会,生日会散场,私下里又办了场小酒会,陈立农参加了,陆定昊正巧也在北京录节目,便也参与了宴会。

表面上嘻嘻哈哈觥筹交错,陈立农却偷偷发了信息给陆定昊,问他酒店名和房间号,目的不言而喻。比赛结束后,陈立农和陆定昊的相同行程少之又少,偶尔同城,也难免互有不方便之处。最后一次做还是五月的那场音乐节,陈立农想要陆定昊很久了。


陆定昊离开宴会的时候,是林彦俊去送的。等到他再回来,却看见陈立农坐在他房间。

“彦俊,”陈立农背对他,手里摩挲着手机出神,声音发紧,但也不足以让人听出情绪,“你是不是喜欢陆定昊?”

林彦俊沉默了片刻,很坦然地承认了。

“诶,你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陈立农再转过头来,脸上已是一片打趣之色,将自己从这段关系里的心绪摘得干干净净,“我都忍不住要来提醒你一下了。”


林彦俊太需要一个树洞了。他小心遮掩的秘密被一个人知晓,虽然恐慌,却也感觉如释重负。他那天晚上和陈立农说了很多,这两年,最困难时候获得的温暖,无数次深夜患得患失,仅仅只是同行就可以轻易获得的满足,还有保持沉默不打扰的选择。


坐在林彦俊房间里,听着他絮絮说着和陆定昊有关的事情,陈立农忽然想通一些事。

如果陆定昊只是需要一个炮友,虽然同一公司近在咫尺更早出现的林彦俊无疑是比陈立农更合适的人选,但陆定昊可以和陈立农做爱,却绝对不会和林彦俊有任何再进一步的牵扯。在陆定昊这里,林彦俊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林彦俊动的是心。

而陆定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心地在林彦俊面前维持着那个林彦俊喜欢的那个太阳。

他对林彦俊保持沉默,维持现状,这何尝不是陆定昊对林彦俊的温柔。


陆定昊对林彦俊这么温柔,对陈立农却有些不讲人情。


陈立农手里攥着的手机,解锁后,屏幕上是陆定昊回复的信息。

“不了。”

这不是陆定昊的第一次拒绝,陈立农却终于明白了陆定昊拒绝的含义,或许在陆定昊那里,他和陈立农的这段关系,早在出厂后就应该结束了。

这本来是成人世界的潜规则,但十七岁的陈立农并不懂,或者一直装作不懂,执拗地紧紧攥着自己和陆定昊最后的牵扯。


直到最后,陈立农也没有完全想通陆定昊在想什么,他不知道陆定昊是怎么看他、怎么看林彦俊的,但陈立农却终于明白了自己在想什么。

无数次做爱时提起的林彦俊,原来是陈立农在介意。

他介意林彦俊和陆定昊朝夕相处的训练时光,介意陆定昊给林彦俊起的专有外号,介意林彦俊吃过陆定昊喜欢的酒酿圆子。

他最介意的,是陆定昊对林彦俊的温柔。

原来心动的、失去上场资格的,不只是林彦俊一个。


04


但那又怎样呢。想要找炮友,陈立农有的是别的选择,就算他有点喜欢陆定昊,可他更清楚陆定昊就像香烟一样,即便可以带来短暂的快感,不断让人沉迷,却太过危险,会摧毁更多对陈立农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这种慢性毒物,偶尔碰一两次也就罢了,绝对不能沉溺其中。


“我生日会你来吗?”这不切实际,“陆定昊”和“陈立农”的交情实在不足以出现在对方的生日会上,但十八岁生日,对陈立农来说有些不同的意义。

鬼使神差,陈立农打下这行字发出,很快惊醒一样撤回,随后,陈立农迅速把陆定昊彻底删除。


及时止损,不至于太难过。

但就像是丢了一样非常喜爱的玩具,难免怅然若失。


陈立农的确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很多事情他比同龄人明白得更早。他想红,想出名,想被更多人认识,非常想,这些很重要;但十七岁的少年,想要朋友,想和大家一起好好的比赛,想认真的跳,认真的唱,却也很重要。

他茫茫然闯入了名利场,横冲直撞惯了却忽然当了别人的提线木偶,而他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他所面对的一切,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既吸引着他又令他恐惧。他一边恐惧,就一边紧紧抓住陆定昊。


过去的那个冬天,他依稀想起,和陆定昊并不只是在做爱。太累了,值得他们疲惫的事情太多了,练习后大汗淋漓,不做爱,只是接吻,陈立农眼里含着原因未知的泪水红着眼和陆定昊吻在一起,或者连接吻的力气都没有,互相拥抱着,捕捉彼此的呼吸声,陈立农抱着陆定昊的手颤抖着。

这个和他保持着危险关系的成年人显然更成熟,更老练,而他了解陈立农,只有在他面前陈立农不必伪装,不伪装他的野心,不伪装他的恐惧,只有他会让陈立农感到心安。陆定昊和陈立农是同类,他们了解彼此,只有他们才能在彼此温顺无害的眼睛里读出讥诮,在白夜里搀扶着行走。

陈立农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难的时候,是紧紧抱着那根浮木,紧紧咬着那根稻草度过的。即便他现在已经登上了船,不再需要浮木和稻草,却也再不会拥有浮木和稻草。


十七岁,怎么会有真的那么老辣的面具。再无论如何,也都只是个孩子。


好吧,十七岁,做了个很艰难的正确决定,很难过。


05

陆定昊没有看到陈立农撤回信息的内容,却看到了撤回提醒,不过他没太放在心上,等到隔日启程从北京返回上海,在飞机上临要关机时才打了个问号发了过去,但随之而来就是问号旁边的红色惊叹号。


陆定昊动作明显地一顿。

“怎么?”

和他同一航班,专门换到他旁边坐的林彦俊问。


陆定昊看向他,嘴角慢慢勾起来。


“没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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