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鸟 城中笼 旅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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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上那只鸟，鸟遇上笼子，都是偶然中的偶然。

那天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还没等到闹钟响，我竟然被一阵清脆的鸟叫声唤醒了。初夏的天，微凉微凉，太适合眯懒觉了。当时有点点烦躁，以为是野鸟乱入飞过。下楼的时候故意去窗口扫了一眼，一片清朗，无风无乐。

而傍晚回家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四楼平台上的旧鸟笼，里面有东西在扑棱。

那个鸟笼空置很久了，之前就被扔在角落一角，有小朋友踢球砸到过，有高楼的衣物飘落过，有人想据为己有挪作它用过……只是最后都被管理处的胖婶搞定了，所有收购旧废品的人觊觎良久也没有到手。没想到现在被高高悬挂在护栏边，上面加了个防雨的布帘，仿佛换上了新衣。

一如往常的黄昏，因为这个新发现，显得格外不同。我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城市，看到私人圈养的鸟。没有熏香的晚风，没有迷人的落日，没有额外的交流，可是空气里弥漫着动人的曲调，似喃喃细语。

趴在窗台上，盯着那个新鲜的活物。我在猜，沉静了许久的笼子，是怎样的情况，打破了它一直以来的宁静。

鸟儿出现了，是意外闯入，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这个笼子并不惊奇，毕竟它之前应该见过很多种鸟儿。有的可能误打误撞进来过，有的可能只是远远观望过，而更多的可能是研究许久最后悻悻远离了。不过可以想象到，它刚刚诞生的时候肯定也是崭新精巧、油光锃亮的。它目睹了日月星光，见证了各种鸟儿的来去，记录的就是生命的过往。

然而这只新来的小家伙好像不那么淡定。它在笼子里几乎没有停歇，上窜下跳，来回扑棱，不时啾鸣，满眼的好奇，一直在打量着这个新家。

我在想，如果我是这个笼子，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呢？

也许我会想，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可爱挺好，当个新朋友也不错，至少能一起打发每日波澜不惊的时光。

也许我会想，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主人来逗趣，没有同类来作伴，它很快就会找机会飞走的。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惆怅出现，不过转瞬即逝。笼子只是笼子，而已。也许对很多鸟儿来说，只是旅途的驿站。

果然，第二天我没有听到鸟叫了，是有人嫌它太过吵闹，故意放走了，还是它凭借瘦小的身躯从缝隙里逃出去了，不得而知，这只是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想而已。

一天，两天，三天……，当我以为一切又恢复沉静的时候，它竟然又飞回来了，在一个温暖的黄昏。

从那以后，小鸟竟然每天都在。

第一天，它特别的叫声连连驱散清晨的宁静，我看到它飞到笼子上面咕咕咕，好心情油然而生。如果它会留下来，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预订闹钟了？毕竟，每日一段婉转的叫鸣声，是多么特别的早安曲。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它竟然每天都准时开嗓，高低循序，声色撩人。日日都能听到它一大早为我唱歌，每晚伴我入眠。它唱歌，我是歌迷，它跳舞，我是观众。那么清脆，那么轻盈，那么出众。

我记得以前，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睡眠是我特别大的困扰。晚上睡不着，四周有声音响动的时候，我会支起耳朵仔细聆听，而当四下寂静的时候，我又觉得心慌意乱，天花板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袭来。每天晚上都在这样的拉锯战里精疲力尽，最后不知何时放弃挣扎般地睡去。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早起困难户是我本人了。幸亏我住得近，不然附近的人每天都能看到一个穿着白球鞋的人，一大早背着大包，如晨练般快跑。

有了小鸟的这段时间，我的闹钟真的形同虚设。晚上，不用看具体时间，我一听到它如提醒关灯的啾鸣声，就可以放下书了，闭目养神，你问我几时入睡，我是真的不太清楚。而第二天早上，不等手机响铃，我就已经拉开了窗帘，伸着懒腰对天空说早安。

养过好多小宠物，小猫小狗，金鱼乌龟，甚至兔子豚鼠。只是没有一种能像这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小小鸟，跟我们保持一种切近又安好的距离，不怕离散，不多招惹。

今天医生有打电话过来，询问我最近的复诊时间是否安排妥当，我直接回复她，“木姐姐，改天请你吃饭，是否赏脸？”

电话那头，沉静片刻，一串欣喜的笑声传来：“雾霾散去，佳期终于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