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栀子香

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去南方。跟我所在的北方小城不同,上海有很多深深的弄堂,弯弯曲曲的拐进去了,会别有洞天的出来一片市场,米面粮油,油盐酱醋,花鸟鱼虫,还有一些我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名字的蔬菜,只记得清清爽爽的味道。到离开的时候,上海话我就明白了个我是阿拉,你是侬,你侬我侬的侬。我经常迷路,也经常各种好人指引回家,打听过一次沪太路,结果被“沪普”老先生指去了顾戴路,绕了二十里,从那以后我出门必带地图,我看不懂,带给指路的人看。

这个城市很喜欢下雨,雨不大,总是湿蒙蒙的,习惯了之后我也不带伞了,反正也淋不湿,走在细雨中,还能幻想自己是一位丁香般的姑娘。异乡的生活是自由的,累了,我可以光着脚,提着高跟鞋,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可以随意混进某个大学的图书馆,一待就是一天;异乡的工作也是寂寞的,我经常觉得我是一条流浪狗,仓皇的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找不到目标,感慨生活艰辛。

忘不了踏上南下火车的豪情万丈:梳着高高马尾辫,浅蓝色衬衣扎进牛仔阔腿裤,脚蹬10寸松糕凉鞋,染着大红脚指甲,年轻的脸神采飞扬,提着大旅行包~~在候车室累了,坐着的时候忽略了体重,把拉链撑坏了,向门口卖水果的要了一截尼龙绳,所以旅行包看起来五花大绑。踌躇满志的到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看自己土的呀,啧~啧!不像是来做销售业务,倒像是为这城市搬砖挑瓦的农民工。年轻真好,羡慕那时的自己,说走就走,一去千里。

我去过金碧辉煌、灯火绚烂的外滩,也去过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棚户区,最喜欢的是在高架桥上坐车,看着城市的点点灯光和天上的星星一起闪烁,伴着淡淡的乡愁,美得让人想哭。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我发现自己长大了。

买盐水鸭,十八块二就是十八块二,荣鼎的包子就是七毛一个,两块钱肯定不会给三个,一件衣服五十块觉得贵了,四十九块九,还可以啊,不到五十,南方有南方的特点,想想自己也是做小贩出身,人家买个几十块钱的东西,秤头高高的,零头也是抹掉的~~怪不得我没挣钱,跑来打工。南方人有南方人的善良和细腻,遇到上坡的人拉着重物,总会有人放下自己的车子过去帮忙推。我不小心滑倒了,鞋跟都摔掉了,旁边卖菜摊子赶紧扶起来,递过一只板凳,修鞋的师傅自己跑过来拿鞋,敲敲打打就修好了,卖鱼的舀过来清水洗手,最可爱的是卖花的阿婆,我穿好鞋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塞进我手包里一串栀子花,那个香啊!对于一个异乡人,上海毫不吝啬的给了我那么多温暖。

后来,我又去了三次上海,每次都是自己去,我寻着当年的路,可找不到当年的弄堂,一座座高楼林立,那个菜市场就是“厨房五件套”打蛋器的位置,租用我扣件建成的西门广场都投入运行营这么多年了,对面的海沁酒店也换成了锦江之星。夜里我站在窗前,仿佛看见楼下当年的自己,坐在拐角的花坛边,美美的啃着一只大肉粽子,眼巴巴盯着在酒店里吃饭的甲方,盼望着能做成这一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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