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个老人

      今天看到新华社公众号发表的推文，1979年1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了《告台湾同胞书》，宣示祖国和平统一的大政方针，提出一些列发展两岸关系、促进和平统一进程的措施，包括通邮直航，同胞直接接触，允许探亲访友，参观交流，同时停止炮击大、小金门等岛屿。看到这篇文章，看到台湾这个词，让我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位台湾老人。

      那是小时候，在老家有一户王姓人家，户主的亲哥哥当年去了台湾，已经分别了几十年。这中间详细的故事我是不懂的，估计是当年被抓壮丁然后去的台湾吧。大概是在九几年，我也就十来岁的时候，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戴鸭舌帽的老人回到了我们这个村里。那个年代，农村人除了结婚的时候，几乎没人会穿西装，老人的这身打扮还是经常让我们觉得好奇。这是一个个子不高、略有些胖的老人，皮肤白皙精神矍铄，但鬓边已经不少白发。老人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容，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多大年纪我也不知道，凭记忆里的觉得至少六十多岁了吧，甚至更大。那时候能回来探亲，估计就是因为两岸可以直航了吧。可能分别太久了，他回来的时候，每天在村里挨家挨户串门，想搜寻点记忆中的印象。父母辈肯定知道是有这么个人的，但是肯定没有加过，只有爷爷辈的才在小时候有可能见过他。他回老家乡是特别开心，见了小孩会发些糖果之类的，所以小孩会特别喜欢他的到来，除了简单的告诉年龄之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个慈眉善眼的爷爷交流。他跟上年纪的人聊得也不多，因为这个老人的口音，我印象中是有些听不懂的。毕竟离家几十年，乡音无改的事情只在古诗里，唯有满头的白发记录了光阴的逝去、故乡的记忆。

      老人除了打扮跟村里人不一样外，身上经常背着一个相机。那个年代相机是个稀罕玩意，农村人一年到头也照不了一次相。因为胶卷相机照完相还要洗照片，一般人也搞不了。老人就免费挨家挨户的给村民照相，然后自费给大家洗了，把照片再发给每家每户，老家镜框上还有几张照片是当时老人给照的。我想这是老人对家乡人的一些心意、一些回报吧。九几年的陕西农村的经济水平，跟台湾应该还是有差距的，所以村民也就心安理得接受着这份老人的心意。这些照片不知道老人有没有给自己留一份当作纪念。老人前后回来过有几次，那时候好像台湾人回来探亲是有期限的，老人回来待一阵，就得回去台湾。听说他在台湾也没什么亲人了，当时他是有心想在老家安度晚年的，但是几十年过去，这个村里已经没有他的住所了。据说他曾经资助过弟弟盖房子，也曾租过一段时间其他村民的房子，生活过一阵，不知因为什么，最终他还是走了。后来，老人终于没有再回来，我想现在，有很大的可能，那个慈祥的老人已经不在了，即使在世，也已经难以出门了，毕竟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他最终也没有达成埋骨家乡的愿望。

      或许分别的太久，或许生活早已经不惯，更或许家乡已经不是他心中的那家乡了，比物是人非更甚的，是已经物非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