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然

婉然_第1张图片

楼上的女人死了,据说是不慎从阳台跌落。从高处看就像一朵凄烈的紫玫瑰,绽放在灰色的水泥地。

可是我知道的,她手里紧紧拽着的那片残破叶子,不是跌落前从花盆里慌乱扯下。那个形状,分明是一滴眼泪,带着锯齿般的边缘,自怜自艾,断然拒绝着这个世界。

上一次和她对话,已经是五天前。电梯里,她拖了一个沉重的咖色行李箱,与她娇弱的身姿形成了鲜明对比。“需要帮忙吗?”出于好意,我问她。

她朝我的反方向微微地侧过身子,淡淡地说:“不用,谢谢。”

在这幢二十七层的高楼里,她一直都是那么特别。许多年了,从未见过她有亲人或朋友到来,也从未见过她使用手机。她永远穿着紫色的衣服,任何季节。她的头发齐肩,每一根都是一样的长。

她住在顶楼。

这个社区已经有些陈旧,但夏秋季节,从大门走进去,两侧的凌霄花经常惊艳人们的视觉,一簇簇的桔红色,缀于枝头,迎风飘舞,无论哪一朵,都洋溢着那么饱满的热情。

有一回,我见着她哀哀地伫立在那些花朵旁边,一袭绛紫的长裙,硬生生地将原本热闹温暖的空气染得静谧彻骨。我想,大约这就是一个人的灵魂散发出的泠然。

于是我开始关注她。她的生活似乎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候很久也见不着人影,也许在家,也许不在。去的最多的,是社区的荷花池旁,那里有一排长椅,她坐在那里,只是静静地坐着。

这样的女人,就像一个谜,让人忍不住去猜想。好奇心驱使着我主动和她打过几次招呼,然而,每次都是徒然。她的声音并不冷漠,带一点小小的沙哑,听上去有哭过之后的憔悴。

现在她死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我未曾想过她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世界,却似乎早在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她叫婉然。她患的是深度抑郁。她终究还是没能释怀。她的亲人在多年前的大火中丧生,包括父母、丈夫和年幼的女儿。

一个中年女人拖着她的咖色行李箱,缓缓离开了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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