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的幸福

今天是龙城中学高一级部大休的日子，下午三点半的校门口，就聚集了接孩子的家长们，有闻讯而来的各路公交车，各种款式的私家车，还有长鼻子的小商贩，平时宽阔的柏油路，此时人满为患，车多路堵。

午后的阳光轻柔，风却相当凛冽，缩在棉衣里左顾右盼。周围多数人低头点击屏幕，偶尔抬头张望，视线都集聚在龙城中学东门口。那个探得小道消息赶来的小商贩，破旧的三轮车装载得满满当当，一个烤地瓜的炉子占了多半车斗，车尾是烤面筋的架子炉，这两个都脏兮兮看不出原色。紧靠车座处捆绑着黍秸做的筒状物，上面分层插满了让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芦，红艳艳的石榴，蘸满了晶莹剔透的冰糖，想起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蕾就溢出幸福的滋味。小商贩用地瓜色的双手，翻看着地瓜、面筋，还不时跟身旁的人搭腔，性情倒也豪爽。即使他不吆喝叫卖，不时有人围过来买点，留着待会给孩子填填肚皮。

躲避着不时随风凑过来的烟味，跺跺脚。人潮向东缓慢涌动，手机暂时失宠躲进口袋，真正的宝贝儿就要出场。那些乡镇公交车负责人，拿着醒目的牌子站在靠前的好位置，手里摇晃着牌子，嘴里喊着:“相州！曹家坡！”“凉台！凉台！”……呵呵，比我这接亲生孩子的还要激动、热情。

紧盯着涌出来的孩子们，恨不得停止眨眼睛，看着先前跑出来的孩子们在家长身边欢呼雀跃，有男孩子拥抱比他低矮的爸爸，有女孩子偎在妈妈怀里笑着撒娇，让这等待的时间无形变长。原来说葡萄酸的感觉如此不堪，我也不能免俗。

儿子出现在视线里，赶紧扬扬手，他唇角翘起柔和的弧度，我知道我也笑了。儿子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很自然地揽着我，感觉是在保护我。我们并肩走，说说笑笑，心里踏实而满足。

身边车水马龙，儿子并没有嫌弃电动车的寒酸，任由我拉着他前往商贸城。他说为了买喜欢的MP3，他这些日子省吃俭用，尽量减轻家长的负担。看得出儿子长大了，有了成熟周全的思想，也没有因为攀比而去挥霍装富，欣慰他的成长。

妈妈，你听说学校那件事了吗？儿子问我。

听说了，吓死我了！怎么回事？我正愁怎么扯这个话题，儿子主动提及，我们摊开话题讨论。

家长太冤了，她可能终生残废，还要赔偿人家车损钱，老了依靠谁来养老？看来儿子经过了深思熟虑，有了他自己的思想见解。

是啊，儿子你可别学她，太轻率！不负责任！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的。

刚回到家，儿子跑进门去拥抱他爸，爷俩还比划了几招拳击加摔跤，力道上看儿子占了上风，招式上他爸老辣，未分胜负爷俩又开始比身高掰手腕。公婆南屋北屋来回跑，南屋锅里粘窝子煮肉，锅底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欢，北屋灶上红烧鲤鱼，香气飘满小院。诗仙《将进酒》曰“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儿子回家后，尽量丰富餐桌菜式花色，开荤解囊，全家人改善伙食。

围着桌子闲聊，儿子说起他的宿舍生活，他的学习情况，他的同学们。儿子说有一天三个老师提问，他都没回答好，结果被训被罚，惨不忍睹。我说老师愿意去管你，说明你进步的可能性非常大，算是个好学生。反之，没人愿意管你，你就无可救药了。他爸也说，严师出高徒，我得好好感谢老师们监督你学习。儿子丢盔弃甲，你们和老师是一伙的，我是被压迫的苦难人……

很高兴儿子把我们当做朋友，跟我们无话不谈，有些事还发表一下他的意见，比如再要个弟弟妹妹什么的。理由再充分，年龄这道坎过不去，我不想勉强自己，大人孩子都遭罪。

晚上我把《孩子，我想对你说》发给儿子看，儿子，妈妈为你写的，给点意见，谢谢！

几分钟后儿子回复了，谢谢妈妈！我会努力的，相信我，我不会那么脆弱。

我相信，儿子最棒！妈妈为你骄傲！

儿子还在看电子书，我就急急进入梦乡，岁月不饶人。除了上班，并没有多少时间陪儿子闲聊，他正在成长，我也在老去。

逐渐明白高中大休，就是留宿在家一晚的小聚，儿子说明明是两天假，掐头去尾变成了两个半天，玩性未尽假期就结束了。心里也觉得时间仓促，还没陪儿子出去走走，他就踏上返校的路，开启了下一次小聚的期待模式。

回想起儿子小时候，喜欢赖着我撒娇，小学时还是我的小尾巴，初中三年早出晚归地陪伴，老公承担主要接送责任。高中这三年聚少离多也会逐篇翻过，大学的小聚至少要拉长到半年，等待的身影站成那一盏盏街灯，演绎着多少个春秋故事。若是将来他在外地工作安家，回家的日子便屈指可数，如此一想，更要加珍惜和孩子相处的日子，保持朋友般平等、尊重。

父母耗尽岁月的油灯抚育了我们，我们用青春代价换来孩子茁壮成长，虽是不舍逝去的年华，但我们无怨无悔。看着孩子矫健的身姿，踏实稳重的步伐，我相信，他终能挑风担雨，拥有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