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转念:如何让批评成就艺术的自由(二)

当赞赏变为动力

“那又怎样?要我完全不听他们的?赞赏可是驱使我继续创作下去的动力啊!”这样的方式显然也同样危险。当你为了赞赏而绘画,你的目标就仅限于——获得更多人欣赏。实际上,与此同时,你会面临另一个风险:较少的阻力,复制和模仿,只能画些媚俗的艺术,或者依赖于单一的已经被大家普遍好评的风格。由于这时自我发展已经变成了一种背叛和错误,而错误,是你这个已经对赞赏上瘾的人所无法承受的,你宁愿为自己的滑稽的作品再添上几笔以获得正面的反馈,也不愿公开你实验性的作品——或许那从技术层面来说更好——因为你不愿收到模糊的回应。

是的,赞赏具有诱惑性,而为它所画画的人就会变成一个瘾君子。想象一下,现在走来一个陌生人,他对你说出如下的话:

“严格来说,你是最好的……之一,是我见过最好的艺术家。你的风格是如此独特,不像其他作品那么枯燥乏味,我真的太欣赏你的画作了,你显然倾注了自己的心血,而你的努力也给了你相应的回报。我不知道怎样对你解释这一切,但从中我发现了你想表达的个性,我希望你可以再创作更多!”

你的感觉是什么?肾上腺素骤升?欢快无以言表?你感受到了巨大的鼓励?在几秒钟之前你是否感受到相同的活力?你的心跳会加快吗?它是如此美好,不是吗?它的感受这样愉快,让你想努力想再体验一次。那么,这就是心理上瘾的作用——赞赏变成了你的大脑的致幻剂。

确实有许多的“大脑致幻剂”。没有他们,我们似乎无法做任何事。我们所有有利于生存的行为都是令人愉悦的,这让我们乐于去重复它们。但并不是所有令人愉悦的行为都有利于生存。为赞赏而画画,也许在某些情况下,会将你变成一个不错的艺术家,总之,我们都是以此为目标。然而,当你认识到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你才发现:你必须重新设置一个目标,而忘记你的粉丝们想从你这里获得什么。

一个对赞赏上瘾的人没有未来。他们总是渴求着受到关注,积极的评价,更多的目光,更多的欣赏。但同时,一条差评也足够能毁掉一整天。他们或许还会为自己辩护,试图让你相信你的评价是有问题的——“这是我的风格!不用你评价!”,"你懂个X?你根本不懂画画!",“……是啊,因为你知道一条龙长成什么样子。”……

“但是,如果我不去听他们的,那我为了什么而画画?”。为了成为一个更好的艺术家,为了找到一个令你自己满意的工作,为了你在自我发展的过程中感到满足,为了让你的生命有意义,为了自己对自己的创作感到满意,而绝非依靠他人的评价让自己的创作获得价值。总之,评价的作用只有当你允许才会发生。这并不是意味着从此你将不再听任何有关你的作品的评价,你可以听着这些评价,从中筛选你需要的信息——关于如何让它变得更好的建议。现在,让我们来到本篇文章的主旨吧:

什么是评价什么不是?

这里或多或少有许多官方对于评价的定义,基于我们所讨论的:评价是对逻辑事实看法。有许多的看法看起来像评价,事实上他们是源自一些不太稳固的信念。当你决定戒掉自己对赞赏的瘾,善用评价来促进自己获得发展,你就得知道如何区分它们。

我们所说出的一切都有一定的基础。我们不是机器人,我们拥有情感。对事实的歧义和误解,让信息的传递变得复杂、模拟两可。在理解他人告诉给我们的事情时,我们需要来一次深呼吸排除掉自己的情绪。这在忙碌生活中看起来仿佛是不可能的,所以,如果有某个评价似乎“烧”到了你,深呼吸一口再回来。写下评论看起来非常容易,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像讲话者一样放松。别具有攻击性,没有任何人可以用语言伤害到你,除非你自己允许。

当试着分解恶评语句,它的毒牙也就消失了

这就是我们需要去做的:挖掘、挖掘、不断去挖掘,直到我们得到评价最深层的表达。我们需要发现事实,然后决定它是否值得关注。让我们举一些例子:

简而言之,每个从“观察者”的角度出发的看法都应该抛弃,因为这只和观察者本人有关,你根本做不了什么。这并不是他们付钱给你让你试着从视觉上取悦他们或臣服于他们的价值观。

积极的评价

评价不会只有负面看法,虽然负面评价真的是学习提升自己最好的来源。然而,积极的评价也许能帮助我们树立信心,打消我们某些方面的疑虑。这些积极的评价从技术层面上讲,也许作用并不大,但有助于我们为差评做准备。我们是人类——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根本无法摆脱对赞赏和认可的需要。差评确实会多少伤害到我们——但请让它持续时间更短,你将越挫越勇。

理解深植于我们内心深处的这些评价的力量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自我怀疑的大脑试着将每个观点都解释为一种非难,无论我们怎样去说服它这是一种赞美都无济于事。请注意下面想象的“错误”是怎样从观察者(积极的)传递给艺术家(消极的)。

我喜欢你所画的,但我不喜欢你的绘画

赞赏会出现一个问题是:一件艺术作品并不是单一的。它是由主题、技术、媒介、流派、风格和其他许多方面组成的,在创作时,你根本无法顾虑那么多。每个方面都要接受评价!这也就是为什么媚俗的艺术是那么受人欢迎,就算所使用的是很差劲的技巧——人们只喜欢看自己喜欢的主题,所以他们会因为喜欢主题而喜欢一幅画。或者概念自身很吸引人,但表现手法上还可以大大改进。我们会听到如下这些好的评论:

  • 我真喜欢这小猫啊!
  • 我一直梦想着他们能在一起!哈哈,你真是我的神!
  • 正是我想要的,太感谢你了!
  • 你真是天才!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呢!
  • 这个想法真是如梦如幻啊!

这些的确是赞美,那究竟它们有什么问题呢?他们根本与艺术无关。你可以在一天内发现很多爱好者蜂拥而至并且大加赞赏,但其中没有一个评价与艺术本身有关。这对你的发展是一种障碍——大家喜欢你所画的,这样你就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了吗?

这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只是短时间内。因为长此以往,你将会发现自己只能创作出迎合大众口味的作品(画他们喜欢的人物,他们喜欢的场所,使用他们所爱的方法),你将会被卡在这里。因为当你做一些不一样的创作时,他们就会不再喜欢了。如果你不能获得赞赏,你为什么又要画画?

坚持讨巧的艺术,会让你自己自茧作缚。想象一下,你画了一辈子的狮子王,现在要让你画手握钢叉与恶龙对战。很快人们就安静下来,他们会指出很多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瑕疵。你感到失望——为什么他们不为你的创新而买单?你只是更换了主题,但这仍然是你的绘画。为什么他们会不喜欢?答案是他们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的绘画,他们只是喜欢你画的狮子王,而不是你的绘画。

好评仍然是一种评价

我们倾向于将好评视为自然而然的事,然而总是会发生一些不那么好听的评论。然而,其实好评与差评并没有分别。他们都是由于评判而产生的。当你说“这只是一副练习的画作,大家不要去评价它!”然后对每一个好评回复以“非常感谢”,这时,你只是在玩小聪明。这就好像你宣布说今天不接待任何来客,但又对每个前来的人加以热情款待一样。这背后隐藏着扭曲的事实。

为什么你不想要好评?因为当你等待评论来验证你作品的价值,没有评论或许是另一种反馈。那即是介于“不好”与“不坏”之间。如果你的每一幅画都会被大加称赞,那么突然出现一个沉默的观察者,这背后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他没有什么好说,因为一说出来肯定不那么讨喜。

当你说“请不要评价”的时候,由于这样只会出现好评,你就开始真的相信了你的作品是完美无瑕的。这一切在潜意识里迅速发生,以至于你无法抵抗。没有差评看上去好像让这件作品看上去没有缺点。这就是隐藏在“别对我指手画脚!”——“不要说这是错误”“不要批评”这类好像挡箭牌下面的真实的原因:你不愿面对差评。

只求好评的态度在躶体摄影艺术中也频频出现,“她真惹火!”是一个好评,但是“她太肥了”这样的评论就会受到抵触。为什么第一个评论就好过第二个呢?它们都在评论模特的身材而绝非照片本身。这其中没有什么差别——而你也无需对他们其中任何一个说谢谢。

还有一件事:差评也扮演着一个角色,那就是反应出评论者没有评价艺术的基本的知识。令人开心的是,没有知识的好评却非常受欢迎。这是怎么发生的?现在你应该知道答案。

怎样接受评价?

你不总是知道观察者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如果你的自尊较薄弱,你就倾向于认为他们试图想要伤害你。对于每个负面评价,你都能感受到伤害,这是因为你自己觉得自己很差劲。再次强调——一个评论者是伤害不了你的,这一切都是你大脑的作用。当你用这样的心态来面对评论“给我一个好评让我感觉好一些”,那么你也要经历同样的心态“如果你给一个差评,那我感觉就很差劲。”

评价不是攻击

你应该不带任何阴影地客观看待评价,也许他们的确是想伤害你,但如果你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呢?你可以采用积极的看待事物的方式,从评价里学习到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当你用负面的眼光去看待评价,你就能听出很多评论人没有意识去想要表述的东西“画一匹更好的马吧!尽力哦!”如果你善于想象,你可以误以为这句话等于评论者说的是“我可以比你的画得更好”,但事实上评论人没有这个意思。

站在一个反抗者的立场会让你听不进任何意见,就算是一条明确的建议也会被认为是一种攻击。你想要说的是“不!不是这样的!你错了!因为……”。在应对“你画的马形状真的很糟糕!”时普遍的回应都是“这是卡通风格,它原本就应该是这样。”但是,就像上面你所看到的,这条评论背后真实想表达的是“这匹马是和我认为真实的马不一样”。是啊,他们不像,你知道的。他们是卡通画法,是吗?所以,你也许会,客观地,给出下面的回应:

  • “你的马画的不像真实的马!”
  • “你错了!他们是卡通风格的。”

如此一来,当你们两个都达成共识后,你的怒气又从何而来?因为你从中听到了除了它本身事实以外的声音,你听到的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应该懂得怎样画现实的东西。”他们没有说,但你用你的理解创造出这个声音。在你内心深处是感到羞耻的,因为你画的不现实(你认为这是更高的艺术形式而你目前还没有这么高的技能),如果有人注意到这点,你将会感受到威胁。这就像是有人暴露了你秘密的恐惧——而你不得不抵抗来挽救自己的自尊。

记住——评价是有关艺术品的价值,而不是你的价值。就算你被告知“你不应该绘画!”,这也不意味着你就应该感觉更糟糕。你可以选择不同意(“我要画画,我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或者同意(“是的,我画的的确很糟糕”)。两种情况都无须掺杂情绪。当只有你的神经被打击后才会表露出情绪。如果你真的非常想掌握好画画,你也许应该首先承认自己不会。你试图表现出你在行,找寻无论你画上什么都一味叫好人群,当有人陈述了事实……是啊,他们打破了你的幻想!通过说出你不会画画的评价,就能让评价变为事实。无怪乎你真的对他们非常光火。

记住一件事:你的作品很糟糕,不代表你的人糟糕。你的作品中的缺点无需掩饰起来只为创造出一个完美的自己。你不会画马?这是事实,不是侮辱。接受它,相信这并不是不耻之事。真实面对自己和他人,至于他人的评价,无论表达些什么,都不再会刺痛你。“你完全不懂画画!”——是的,我是,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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