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郭瑶出去展业一天回来，林暖暖觉得内心充满了力量。
现在林泽西病情稳定，梁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直接住进白羽家里，暂时不用房租，生活压力一下子小了好多。
或许是因为真正见识到了郭瑶的榜样力量，林暖暖觉得自己只要把心思完完全全的投入到工作上，早日做出成绩，接下来一家人的生活就不愁了。
她的焦虑和担忧少了许多。
这天上午的课程刚好说到在寿险行业的可持续性发展，就是要靠客户的多次开发以及客户的转介绍。
林暖暖想到昨天郭瑶见的李总就是以前的客户介绍的。郭瑶还说她现在的客户都是以前的客户介绍来的，一个介绍一个，累计起来，才会有现在源源不断的业绩。
而柳晴就是属于多次开发的客户，想想她那单独储物柜里存放的保单就知道。仅仅是认识了柳晴一个人，就带来了那么多业绩。而且随着柳晴以后家庭成员越来越多，后续的保单还是会接着签下去的。
林暖暖似乎找到了一点点方向。只要她努力在身边熟悉的人中去挖掘出几个优质的客户，再从他们身上去开发和挖掘更多的保单和更多的准客户，那么也不用过于担心未来的业绩问题了。
一上午的课程，林暖暖感觉收获多多，好像跟着郭瑶去展业一天回来，她有点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学的东西立马就能根据自己的现实情况来思考了。
最后一节课是白羽上的，依然干货十足，加之风趣幽默趣味横生，导致下课拖了十几分钟，学员们才肯让他停下来，大家陆陆续续去吃饭。但还是有很多学员围着白羽请教问题。
林暖暖收拾好东西，刚准备回医院，却接到了许静茹的电话。
电话里许静茹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声：“暖暖……”
林暖暖心里一慌，那种熟悉的恐惧感涌上来，她紧张到声音沙哑的问：“怎么了？”
那头的许静茹却只是又重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再说不出其他话来，然后便开始哭。
“静静，怎么了？”林暖暖惊慌失措的喊道，“静静，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林暖暖慌张惊叫的样子，让课室的学员们都十分惊讶，大家都看着她轻声议论起来。
白羽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暖暖神色惊慌的看着白羽，依然询问着电话里的许静茹：“静静，你没事吧？你在哪里？”
“不是我……”许静茹抽泣着说，“是灵儿，灵儿她……”
林暖暖的心一沉，呆呆的追问：“灵儿，她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微信群吧。”许静茹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完这句话，然后就哭着挂了电话。
一种不好的预感遍布林暖暖的全身，让她有点站立不稳，一旁的白羽赶忙扶住她，唤了声：“暖暖。”
林暖暖急忙打开微信大学群，上面是满屏的疑问和惊叹。她颤抖着手往上刷着屏幕，边看边开始掉眼泪，最后盯着手机怔在那里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白羽紧张的扶住她，匆匆扫向手机屏幕，看到上面一段文字：
我是赵灵珊的妈妈。灵珊于前天凌晨离开了这个世界。明天的追悼会，希望大家能抽空过来参加，送送我可怜的女儿，让她走得热闹些。谢谢大家了。
白羽的心也沉了下来，他不认识赵灵珊，但看林暖暖的反应便知道，肯定是很亲近感情很好的同学。
林暖暖喃喃道：“前几天聚会，我和静静还说着要找她还有小蝶好好聚聚的。”
白羽只能安慰说：“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上次宿舍聚会我应该去的，我应该去的。”林暖暖自言自语，“我应该早点约她的，我们宿舍要好好聚聚的呀。”
“暖暖，你冷静点。”白羽劝道。
“我冷静不了！”林暖暖突然情绪爆发，哭喊道，“大学四年，我们朝夕相处。毕业后我们无数次说过要努力存钱，一起去旅行，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我们说好结婚的时候还要相互做伴娘做姐妹，以后要做孩子的干妈，我们四个说好的，都说好的！”
白羽心疼的抱住她，任由她哭。
周围还没有离开的学员也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很多人都被林暖暖带动情绪，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一直都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生病了呢？为什么生病了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呜呜……”
白羽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只能不断柔声安慰：“明天去见，明天去见。”
明天？明天见到的就已经是不会再笑再闹的遗体了。想到这里，林暖暖抱着白羽悲恸大哭起来。
葬礼那天，晴空万里，天空蓝得透彻晶亮。没有一丝风，空气凝结得似乎时空都停止了运行。
林暖暖和许静茹一身黑衣来到了殡仪馆门口，一旁先到了的程小蝶走上前来，三人相顾无言，然后抱头痛哭了一场。
赵灵珊的父母赵坤达和蒋英梅站在殡仪馆入口低着头迎接前来的亲友。林暖暖三个看着他们二老哀痛的模样，一时不敢上前。
赵灵珊是本地人，上大学的时候，林暖暖三个经常到她家玩，四个女孩子住一个房间，打地铺挤在一起睡，天南地北的聊天说笑。
她的父母都十分的热情好客。尤其是蒋英梅，特别喜欢她们三个，每次都会准备满满一桌子菜，说是给她们改善伙食。常常让她们过去玩，说家里就赵灵珊一个孩子好冷清，她们来了家里才热闹。
那时候她们多羡慕赵灵珊，作为独生女得到了父母全部的宠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一直无忧无虑的。
可是现在，看着赵坤达和蒋英梅一下苍老了十几岁的哀伤模样，她们多希望，在他们身旁能够站立着另外的儿女，陪着他们支撑下去。
林暖暖看着他们两个，更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一年多以前，林泽西和徐秀莲悲痛欲绝的样子。
可是起码她的父母失去了儿子和儿媳，但还有她和可乐，巨大的悲痛和绝望中还有着些许的安慰和期盼。
而赵灵珊的父母，失去了这唯一的孩子，他们该如何承受这晚年丧子之痛，又该如何相互扶持度过余生。
看到林暖暖三个，原本极力控制只是默默垂泪的蒋英梅瞬间眼泪决堤，抱着她们仨失声痛哭起来。
林暖暖几个也忍不住一起嚎啕大哭。过往的宾客都被她们感染，跟着悲伤落泪。
赵灵珊年纪轻轻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固然让人心生惋惜，但是逝者已矣，承受着悲痛留下的人更是让人心疼。
所有的宾客看着蒋英梅和赵坤达，都充满了同情和担忧。
钱栋和很多能赶过来的同学都来了。他们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生离死别，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
赵灵珊爱热闹，有人提议一起给她唱那首《带着梦想去旅行》当做最后的送别。
那是赵灵珊最喜欢的一首歌，大三的时候她在校庆上演唱过，一举成名。
林暖暖他们都还记得当年舞台上的她多么青春焕发，斗志昂扬，光芒四射。
多久没看过远空的繁星
多久没听过花开的声音
每天像时钟转动个不停
流逝着时光重复着生命
是否还记得最初的约定
是否还怀念错过的曾经
趁酒精还没把青春耗尽
快点去寻找丢失的梦境
就带着梦想去旅行
背包里只装着憧憬
比阳光纯净比蝴蝶轻盈
走过的背影是别人的风景
就带着梦想去旅行
心若有梦永远年轻
不管阴或晴不问远与近
未来不确定才更值得前进
……
他们哽咽的歌声，让满场宾客泪流不止。
青春，梦想，这些年轻人专属的词汇，此刻竟是如此讽刺。
赵灵珊，一个刚过26岁生日的姑娘，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曾经他们怀着多大的梦想和憧憬高唱着“不管阴或晴，不问远和近，未来不确定才更值得前进”，似乎未来就一定是想象中的美好。
然而，在赵灵珊的灵柩面前，他们才第一次知道，有一种不确定的未来，是永远也不会来了。
他们跟赵灵珊一样，都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大学毕业两三年，真正独立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未来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虽然工作几年，社会现实已经开始狠狠给予了他们重击，但是却并没有让他们妥协和恐惧，想着只要自己更加努力更加拼命便能得到更多，活得更好。
他们大多都意气风发，觉得即将要在这个世界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成就。
但是现在，赵灵珊静静的躺在那里。
他们看着她，开始害怕，突然有一天，他们也躺在了那里。
就是突然某一天某一个时刻，毫无预兆。
然后他们看着赵灵珊悲痛欲绝的父母，开始想到，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的父母是否也会如此，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