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你一生的故事》姜峯楠(Ted Chiang)的一篇短篇小说,这篇小说获得了2000年星云奖最佳中篇小说,1999年奥多尔·史铎金奖以及还有日本科幻小组联合会颁发的西云奖,并且被改编为2016上映的科幻电影《降临》。
豆瓣故事简介如下:
与外星人的首次接触,从学习他们的“语言”开始——《降临》(原名《你一生的故事》)选择了这个所有外星题材小说和电影都避而不谈的话题,从研究七肢桶的语言开始,了解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不同于人类对于“因”与“果”的线性认知,他们能同时感知所有事件——过去、现在与未来于他们并无区别。那么,学会了他们的语言,是否就能预知未来?假若这个未来是悲观的呢?(豆瓣)
我看过很多科幻小说,发现我觉得好的科幻小说在其深层的地方不仅仅是有人性的关怀,也有作者本身的哲学修养。
这篇《降临:你一生的故事》就是用外星人和人接触的过程中,人类使用的两种了解方法得到了完全不相同的结果。
一种方法是物理学(科学),一种方法是语言学(哲学),女主角在不断深入七肢桶(外星人)的语言中,逐渐的开始得到一种新的意识思考。
这本书的内核有着和伊藤计划类似的部分,他们共同思考着语言学对思维的影响方式。也就是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一种语言决定一种思维方式。但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则在于,伊藤计划的哲学内核完全是围绕着语言甚至深究到了灵魂本质。但是姜峯楠偏重于更多的是得到新的思维方式之后,人对此的选择。
也就说,在面对人类本身语言形成的因果律*和外星人语言形成的果因律并存的时候,女主角的选择。
这个因果律和果因律就牵着到了自古以来著名的哲学争论。
人究竟是拥有自由意志*可以选择一切,还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神的预定和谐*也就是命运决定了一切?
而姜峯楠用以论述的时候则借用男主角物理学家的来说的。:
费尔马定律最少时间律:一束光实际选择的路线永远是最快的一条。
男主给女主解释费尔马定律:你习惯于从因果关系的角度考虑光的折射:接触水面是因,产生折射改变方向是果。你之所以觉得费尔马定理古怪,原因在于它是从目的,以及达成目的的手段来描述光的。好像有谁向光下了一个圣旨:‘令尔等以最短或者最长时间完成尔等使命’。
物理学的一般公理都是因果关系,为什么费尔马定律这样的变分原理却是以目的为导向?如这里的光,好像有自己的目的。这已经接近目的论了。
因为空气与水的折射率不同,所以光改变了路径。但这是人类世界的看法。如果换一个角度看这个问题:光之所以改变路径,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它抵达目的地所耗费的时间。这便是七肢桶看待世界的方法,两种全然不同的解释。
人类发展出前后连贯的意识模式,而七肢桶却发展出同步并举式的意识模式。我们依照先后顺序来感知事件,将各个事件之间的关系理解为因与果。它们能同时感知所有事件,并按照所有事件均有目的的方式来理解它们,有最小目的,也有最大目的。
在上面几段书中的描述中,很明显可以看出因果律和果因律的不同,被困于语言中时间因素的人类和不受时间约束的外星人。
那么基于因果而存在的人类自由意志的女主角在学会了七肢桶的机械论*的神的预定和谐之后,她是否还会继续生活下去?
本书给了我们一个积极的答案,当时间的藩篱消失,预定和谐的命运平铺在女主面前,她明明知道自己会和男主相爱,会拥有悲伤的结局,会不知所措,会痛不欲生。但她坚定的走下去,坚定的去选择、去体验、去感受、去拥有、去失去。
也就是说,尽管姜峯楠残忍地让女主角知道了一切,却还是相信了人类的自由意志,相信了人类会会愿意去选择、去体验、去感受。哪怕底色是悲凉的,人还是积极的走了上去。
就类似于《了不起的盖茨比》最后一段话:
“盖茨比信奉这盏绿灯,这个一年年在我们眼前渐渐远去的极乐的未来。它从前逃脱了我们的追求,不过那没关系——明天我们跑得更快一点,把胳臂伸得更远一点……总有一天……于是我们奋力向前划,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进入过去。”
*萨丕尔-沃尔夫假说:认为不同语言裡所包含的文化概念和分类会影响语言使用者对于现实世界的认知,也就是说不同的语言的使用者会因语言差异而产生思考方式,行为方式的不同。(维基百科,详见《语言论》萨丕尔)
*因果律:我们只不过发展了一个思考习惯,把总是前后相继的两类客体或事件联系起来,除此之外,我们无法感知到原因和结果。(大卫・休谟《人性论》)
*自由意志:是能在各种可能的方案中进行选择和决定行动的能力。这是一个复杂的主题,无一个各方所认可的定义。(维基百科)
*预定和谐:是由莱布尼兹提出的理论。莱布尼兹认为,构成各种复合物的最后单位是真正单纯的存在,称“单子”。“单子”是精神性的存在,有“知觉”和“欲望”。每一“单子”都凭其“知觉”而能够反映整个宇宙,就像镜子照物一般。最高的单子是上帝,上帝创造了其他所有单子。上帝在创造单子时已事先规定,令它们在发展过程中自然地保持一致与同步。这就是所谓“预定和谐”。(莱布尼兹《单子论》)
*机械论:是一种对于自然界的信念,认为自然界整体就是一个复杂的机器或工艺品,其不同组成部分间并没有内在联系。在此观点看来,物体或生物的行为可以从其组成部分和外界影响上来解释。(维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