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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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楚萧时,草长莺飞,适逢殿槛外桃花初开。

他一身戎装,身姿挺拔的立在偏殿外,灼灼桃花色也压不住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硬朗英气,如一把利剑般刺穿了盛京的浮华假象……

而此时的他被拘于方寸牢笼之间,泠泠泛白的月光透过窄窗静静的落在他出神的脸上,虽已不似当年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却也朱颜未改、形姿不减 。

良久,楚萧才回神发觉牢门外立着一人,他转头朝那人温润一笑道:“祁珏,你来看我了么”

来人拎着食盒缓步入内,落坐于他对面,才不温不火道:“我带了你喜欢吃的菜和一壶好酒,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楚萧开怀大笑:“患难见真情,看来只有你心疼我,不如先陪我下盘棋吧,依旧让你十子”

祁珏看着面前的男子,似见到了七年前那个爽朗少年,在树下拖着人下棋,叫嚣着让他十子也能赢的少年。心中泛起了暖意,含笑执起了白子,望着空空的棋盘却不知要将子落在何处。

空空如也的棋盘亦如他刚走出勤政殿时的思绪,茫然不知如何下手,耳边回响的是父皇冷漠的声音:“楚萧通敌叛国,私放敌冦,欺君罔上,狼子野心,夜长梦多,不可久留。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让祁珏回了神,楚萧的黑子招摇的落在了棋盘正中央。祁珏愣了愣:“为何如此?”

黑子的主人问心无愧的咧嘴一笑:“你下不了的棋,我替你下,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要到什么时候?”

祁珏笑着落下一白子:“你的急性子一点都没改,不加思索做的事怎能稳妥?金角银边草肚皮,你第一子落这儿可是凶险了。”

楚萧不以为然:“凶险的路又如何,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清脆的落棋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不急不缓的响着,和着窗外的树影婆娑,显得岁月静好……




世人皆知镇安侯府的楚萧世子容貌俊朗,芝兰玉树,文武双全,心中自有沟壑,是不可多得的旷世之才。

却只知皇家有个叫祁珏的十三皇子。

良禽择佳木而栖,贤臣择明主而事,祁珏并不是楚萧最好的选择。

祁国四十八年,北梁屡犯边镜,终是列军于边城下,楚萧自请帅令,尽诛宵小,率兵归王。很巧,陛下怕皇子与猛将结党,派去奉命监军的是最没招揽贤才之心的十三皇子祁珏。

边城这一战中,楚萧不仅守住了城,还反夺了北梁一城,班师回朝之日,夹道欢迎之时。


楚萧是何时注意祁珏的?

大概是祁珏迎着粗砾风沙,眯眼遥望被困的边城时,皱眉对他道:“楚萧,我们去围魏救赵吧。”那时楚萧才知道,祁珏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平庸,也不是毫无野心。

祁玉当时说:城守有决心誓死守城,却没有能力守住三日,超过三日便是有诈。楚萧,我们去围魏救赵吧。

楚萧凭借对兵法的敏锐,祁玉凭借对臣子的敏锐,让他们有了不谋而合的默契。

祁军长驱直入夺了北梁边境的遥城。

祁珏是何时注意楚萧的?

大概是楚萧横刀立马解他被困之难时。当时的祁珏只学会了波诡云谲的朝堂中要果断狠决,斩草除根,却不知兵法中的穷寇莫追。

为救他,楚萧中了一支毒箭,却拦着祁珏去捉梁兵夺解药。

有此恰逢其时的交集,让两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顺其自然的把酒言欢,笑谈天下纵横,赏尽盛京繁花。

英雄不问出处,知己不问缘由。




棋盘中的黑白两方局势胶着。思虑的时间越发漫长。祁珏望着对面人深思的眉眼,眼眸在跳跃的烛火中忽明忽暗,终是忍不住问了:“为何要私放敌冦?”

楚萧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我未遵皇命屠城,放走的只是平民。”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祁珏恍然想起父皇教导太子时说:功高盖主者,不可留。内心没有由来的烦燥让他胡乱落了一子,随意道:可还记得与南楚的那一战?

楚萧静静看着棋盘,并未抬头:“记得,此战甚是凶险。”

祁珏不由苦笑:“是啊,甚凶险,父皇没有派任何一位看重的皇子,独派了平庸无为的我。”

楚萧闻言抬头,眸中透着光彩:“虽凶险,但也精彩,人生有此一役,足矣。”

祁珏笑着对上了楚萧的眸光:“楚军虽众而我军俱精锐之士,无不一以当十,唯粮草不及敌,利在急战,不可迁延。”

楚萧:因不及楚军熟悉地形,被困于凹地内,楚军筑土山,借高势以放箭,遂用发石车破之。

祁珏:然楚军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我营。

楚萧:绕营掘长堑以御之。

祁珏:僵持不下,军力渐乏,粮草不继。

楚萧:火烧敌粮。

片刻静寂后,突兀响起两人毫不掩抑的大笑声。

这是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大笑,亦是幸得知己,英雄相惜的默契。

楚萧:本有才华,为何藏匿至此?

祁珏轻叹一声,望着窗外被树枝分离破碎的残月道:你可曾听闻南疆有养蛊之术,五毒集于罐内,互相撕咬,独活者为蛊。

楚萧似是不解其意,静静望着他月光下的侧脸。

祁珏转过头来,平静的看着楚萧,不见方才的悲哀之色:祁皇宫便是那蛊,独活者,登基为王。

楚萧无奈笑道:所以你毫不在意的让我占尽风头,拿我当挡箭牌么。

晃动的烛影中忽显出尴尬的凝滞氛围。

沉默良久,祁珏缓缓落下一子道:“我也并不是良善之辈。每个祁国君王不登位前皆是礼贤下士,爱惜良才,可站在那最高处时,皆忌讳功高之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他们站的最高,害怕摔的最惨,不愿拿性命冒一丝风险。楚萧,若我今日在那高位,也不愿留你。”

楚萧,若我今日在那高位,也不愿留你。徒留此句在脑中迥旋。

事到如今,该以何回答?以沉默?以浅笑?以叹息?

祁珏看着楚萧落寞的脸,不忍道:“其实,你若不与护国将军府联姻,也不至落迫于此……”

楚萧眼中倏显锐利,毫无遮掩:“能得护国将军十万雄兵,哪怕将军千金奇丑无比,粗俗不堪,我也乐意娶。”

“你!”祁珏哑然。如此聪慧的人又怎能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看着他极为张扬的笑意,恍忽似见到了那个桀骜不训,执棋纵盘,运筹帷幄的少年。

楚萧清亮的眼神此时就像一把利刃,直直朝祁珏射来,:“我若不大张旗鼓,如何护得了你,让你搞小动作?你看,你赢了。”

祁珏的手不住一颤,白子掉落。是啊,他怎会不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黑白纠缠的棋盘上,撕杀正酣,但你若细看,便知道,黑子竟走进了自己给自己设的圈,最终以死作结,成全他人……

一局终了

祁珏拿出酒壶分斟两盏,在烛火下酒光鳞鳞,似他们意气风发,风流精彩的少年时光,皆在不言中,两人一饮而尽……

楚萧和着酒意笑道:“没想到来的是你,甚好甚好,来!满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

得此知己,须尽欢。



窗外,四更梆鼓声远远传来,祁珏摸着酒壶的手微微踯蹰,静夜中的机括声清晰可闻,两人心知肚明,毫不多言。

这一杯,只倒给了楚萧……

他是挽过劲弓,降过烈马,诛过宵小的将军,他本该为全城子民而战,为祁国苍生而战,马革裏尸,黄沙白骨是他的终途,殒身为国,福泽万民,名垂千古本该是他的荣耀,这样的一位将军没有醉卧沙场,却被困死于祁国阴暗冷潮的地牢中。

祁珏不忍再看楚萧的脸,低头沉沉地问:“  你为我思虑至此,我却帮不了你什么,你可悔? ”

楚萧闻言静静看着祁珏的脸,灯光在他的眼窝上打下了阴影,没有露出一丝情绪。释然道:“我不无辜,但我也没有罪 。 ”

祁珏闻言一颤,手中的拳头不自觉得握紧,他可怨他?

良久,才听见楚萧一阵呢喃轻叹:

“但如果是你……无妨……

夜已深

祁珏背对着牢门,听着身后沉重的落锁声,牢房中微弱的烛光透过门槛,纠缠在祁珏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直到被拖进廊道幽长无尽的黑暗中。

楚萧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唤住他:“等等,当年花灯节,你递给我猜的那张纸笺,水中月是天上月的下联是什么?”

祁珏望着晦暗不明的前路,淡淡道:“此笺无解。”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直道相思了无益, 未妨惆怅是清狂。

祁珏觉得回宫的路在今夜分外长,身后一个宫人急急追上他道:“楚将军……去了……”

祁珏只觉得身边的风很冷,风中好似轻夹着他与楚萧的声音……

“楚将军率军如为人,光明磊落,不像我只会投机取巧罢了。”

“若不是猝不及防,怎么能算是怦然心动。”

混乱而毫无章法。

“太医去看过了么?”

“看过了,楚将军留了一封书信给妻子,殿下你看……?”

“无妨,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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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珏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虽皆为男子,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彀?司马青衫,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也。

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但为护汝周全,不得以先行一步,望汝莫怪。皆为吾不愿睁睁看汝败于宫闱之中,功亏一篑,为汝谋者惟恐未尽。

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唯愿吾之虔诚心意能长护汝左右。

愿君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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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国五十八年,圣上病危,药石无医,宣四皇子与十三皇子进宫随侍左右。

逐鹿之局,一触既发。

是夜,祁珏于偏殿夜批公文,一宫人执灯进殿研墨,两人相视一笑。

此路凶险,怎么又回来了?浪费了我一盏好酒。

不巧,心上人落在这了,我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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