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微音

说起林徽因,人们最喜欢津津乐道她生命里,出现过三个最重要的男人:徐志摩、梁思成和金岳霖。

  1920年,林徽因16岁时在英国伦敦邂逅了在剑桥大学留学的新月派诗人徐志摩,徐志摩不仅欣赏林徽因的才华,而且以一个诗人独到的慧眼,从林徽因谜一样的眼睛里找到了似曾相识的忧郁,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而此时的徐志摩和张幼仪结婚已有四年。

  为了摆脱“恨不相逢未娶时”的苦恼,徐志摩甘冒世之不韪,毅然和身怀六甲的妻子离婚,并且不顾恩师梁启超的劝戒,认为“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徐志摩的爱有如火一般热烈,轰动了当时的文化界。可惜的是徐志摩最终未能如愿,只能做林徽因的“神父”之友。

  十年后的1930年,林徽因写下一首《那一晚》,委婉地表明了心迹:“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那一晚两岸里闪映着灯光;你眼里含着泪,我心里着了慌。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迷惘的黑夜封锁起重愁,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

  但徐志摩的爱恋之心依旧未变,也就在同年,为了赶赴北京听取林徽因的演讲,不幸死于空难,年仅35岁。

  梁思成是著名的改良主义者梁启超之子,梁林两家是世交,并且也早有撮合之意。梁思成同样是一位很有修养的谦谦君子,并且对林徽因仰慕已久,为了和她志同道合,梁思成和林徽因一起赴美留学,改学建筑,最终有缘成为林徽因的终身伴侣。

  对于林徽因的情感经历,他表示了极大的理解,徐志摩罹难时,他和林徽因一起用铁树叶和鲜花编织花圈,协助主持了徐志摩的葬礼。当林徽因一度在丈夫梁思成和哲学家金岳林之间摇摆不定时,梁思成诚恳地说:“徽因,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了老金,我祝你们幸福。”

  说罢失声。梁思成对林徽因的爱是含蓄而真挚的,他使得林徽因的生活停泊在一个波澜不惊、柔美温馨的港湾。

  婚前,梁思成问林徽因:“有一句话,我只问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为什么是我?”林徽因答:“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了吗?”

  婚后,梁思成曾诙谐地对朋友说:“中国有句俗话:‘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可是对我来说是,老婆是自己的好,文章是老婆的好。”

  如果一百个人来问我完美女子的标准,那么我一百次都会回答说是林徽因,是的,她已经是个传奇,是只能仰望的女子。她早已隔着如许烟波岁月,隔着那些男子的深情,美成书页中的一个剪影。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徐志摩的故事。他为她写下那样的诗句,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选择他。可是,比起徐志摩那样激烈的爱,金岳霖的脉脉深情更令人动情。

  金岳霖,哲学家,逻辑学家。1914年毕业于清华学校,後留学美国、英国,又游学欧洲诸国,回国後主要执教于清华和北大。

  他终生未娶。一直恋著林徽因。林徽因、梁思成夫妇家里几乎每周都有沙龙聚会,金岳霖始终是梁家沙龙座上常客。他们文化背景相同,志趣相投,交情也深,长期以来,一直是毗邻而居。金岳霖对林徽因人品才华赞羡至极,十分呵护;林徽因对他亦十分钦佩敬爱,他们之间的心灵沟通可谓非同一般。甚至梁思成林徽因吵架,也是找理性冷静的金岳霖仲裁。金岳霖自始至终都以最高的理智驾驭自己的感情,爱了林徽因一生。

  金岳霖是在1928年通过徐志摩介绍与林徽因相识,林徽因的一身诗意令哲学家的金岳霖为之而动心,金岳霖深邃的感悟力令林徽因折服不已。视为知己。徐志摩在世时,作为志摩故交的金岳霖未向林徽因透露半点情思,林徽因也未被金岳霖完全吸引。时至1932年6月,梁思成去外地考察时,两人才真正互吐爱慕之情。

  一次林徽因哭丧着脸对梁思成说,她苦恼极了,因为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林徽因对梁思成毫不隐讳,坦诚得如同小妹求兄长指点迷津一般。

  梁思成自然矛盾痛苦至极,苦思一夜,比较了金岳霖优于自己的地方,他终于告诉妻子:她是自由的,如果她选择金岳霖,祝他们永远幸福。林徽因又原原本本把一切告诉了金岳霖。

  金岳霖的回答更是率直坦诚得令凡人惊异:“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而林微因,不仅没有离开他,反而感动万分地对梁思成说了一句能让世上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话语:你给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将用我一生来偿还!

  从那以后,他们三人毫无芥蒂,金岳霖仍旧跟他们毗邻而居,相互间更加信任,甚至梁思成林徽因吵架,也是找理性冷静的金岳霖仲裁。自此,金岳霖孤独终老,不娶之心坚如磐石,他与林徽因保持着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和一定的心理距离。

  一度时期内,林徽因和梁思成偶有争执,还会找金岳霖评说。在林徽因逝世时,金岳霖挥泪写下挽联“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在金岳霖的漫漫人生,他把对林徽因的爱化作一块坚硬而冰凉的磐石压在心头,让透沏的寂寞永远地在心底嘶声的诉说。

  虽然与金岳霖同样欣赏林徽因的,还有位著名诗人--徐志摩。可是,思想和行为上,金与徐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徐志摩完全为诗人气质所驱乾,致使狂热的感情之火很快烧毁了理智。而金岳霖自始至终都以最高的理智驾驭着自己的感情,显示出一种超凡脱俗的襟怀与品行,正如柏拉图那句话:“理性是灵魂中最高贵的因素”。

  汪曾祺写过一篇《金岳霖先生》,其中有个这样的细节,说是林徽因去世多年,金先生忽有一天郑重其事地邀请一些至交好友到北京饭店赴宴,众人大惑不解。开席前,他宣布说:“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顿使举座感叹唏嘘。

  他为了她终生未娶,因在他心中,世界上已无人可取代她。

  即使多年后,当他已是八十岁高龄,年少时的旖旎岁月已经过去近半个世纪。可当有人拿来一张他从未见过的林徽因的照片来请他辨别拍照的时间地点的时候,他仍还会凝视良久嘴角渐渐往下弯,像是要哭的样子,喉头微微动着,像有千言万语哽在那里。最后还是一言未发,紧紧捏着照片,生怕影中人飞走似的。许久,才抬起头,像小孩求情似的对别人说:给我吧!

  林的追悼会上,他为她写的挽联格外别致,“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四月天,在西方总是用来指艳日,丰盛与富饶。她在他心中,始终是最美的人间四月天。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跟人说,追悼会是在贤良寺举行,那一天,他的泪就没有停过。他渐渐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一本书,慢慢翻到最后一页。

  有人央求他给林的诗集再版写一些话。他想了很久,面容上掠过很多神色,仿佛一时间想起许多事情。但最终,他仍然摇摇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所有的话都应当同她自己说,我不能说。他停一下,又继续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有这种话。他说完,闭上眼睛,垂下头,沉默了。

  多年前我读到这样的话语,一刹那哽咽。那个时代的人,对于感情十分珍惜爱护,爱一个人大约便是长远的,一生一世的事情。因此爱得慎重,却恒久。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要爱她一辈子,也没说过要等她。他只是沉默地,无言地做这一切。爱她却不舍得让她痛苦选择,因此只得这样沉默。因为,能够说出来,大约都不是真的。

  而如今多见的,却是那等付出一丝一毫都要斤斤计较的男子。发出一定要有回报。计算爱情,一如计算基金汇率,赔本生意,谁肯做。若自觉有些许吃亏,一定加倍讨要回来。面对这样可怕的现实,再看看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时候那样动人心魄长远的爱,真是让人心灰意冷。

  爱固然值得珍惜,但是要人爱你一时一刻并不难。但是最美最好的,是有个人在至老时候还会想起你,那样深刻,深刻到他一生都从未忘怀过你。

  他会想起你年少时候的容颜,在他心中,你永远都是十七岁的那个穿白衣裳的小仙子,他会想到嘴边不自觉地轻轻地微笑起来,叹息地说,她啊……之后便是沉默,沉默之下,原本是有千言万语的,可是已经不必说了,那样的你,在那样的他的心中,便是独一无二的万古人间四月天了。爱有很多种方式和理由,这里无意责怪谁,只不过我觉得金岳霖的故事听起来更加撼天泣地。

  金岳霖为林徽因终身未娶,他一辈子都站在离林微因不远的地方,默默关注她的尘世沧桑,苦苦相随她的生命悲喜。

  常言道“人生有一知己足矣。”多数人只知“有一”,不知“足矣”。造化弄人,林徽因的一生拥有三个肝胆相照的知己,其感情之激越和凄怆是她生命之轻所不能承受。

  虽然林徽因的婚姻是美满的,但是在她的心底里,对徐志摩和金岳霖的情意还是相当诊视的。林徽因为徐志摩或金岳霖写过七首感人至深的爱情诗,诗中不时透露两难的无奈和自我超越。林徽因是否选择了她的至爱,这已是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心灵所珍藏的东西也许有一天会被命运所摒气,然而,却不会有哪一种命运能够超越心灵。当春时的残红翩然辞别,她在一首名为《忆》的诗中写到:“……我不曾忘,也不能忘/那天的天澄清的透蓝,/太阳带点暖/每棵树梢头,像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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