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近期无论电话、网络还是面对面联络,频繁地进出我的世界。
我无比渴望,一时半刻的宁静和及其副产品——清爽的头脑。
就在前两天,晌午时分,我终于让来客和孩子吃饱喝足、呼呼大睡。狭小的家居里只剩下餐厅供我享用。彼时,一整天的人声鼎沸霎时间安静下来。我把餐桌整理得空无一物,然后摆出手提电脑、一杯咖啡,一个人独享写作时光。
待我完稿时,抬头一望,孩子开始醒来、准备吵醒家中客人。我迅速收拾自己的行当,开始又一段吵闹的寻常生活。
之后,每当家里各种声音大合奏——婴孩的哭闹声、家人的喧哗声、厨房的沸腾声、楼下装修的钻墙声,我都会忍不住望一望那张餐桌,回忆霎那安静的美好。
就有那么一瞬间,我渴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二)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在《一个自己的房间》写道:“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的话,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作家想表达的是,有志从事小说创作的女性应该有个独立的空间。而我所关心的,是洗手做汤羹的普通小女人。
小女人除了每天做家务、带孩子、管管钱,她也想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当家里来亲戚作客,酒过三巡,热闹之余众人无聊却不肯离去。她特别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
当家里孩子老公霸占客厅,玩具散地,喧哗之后久久不肯散场。她特别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
当她难得有灵感想写字读书,而家里还没打扫、乱作一团。她特别想要一间自己的房间。
她惊讶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家庭主妇不过是没啥贡献的角色,不给家里赚钱还想要更多?还没等她把自己的欲望说出口,心里的小恶魔就替外人泼冷水。
但她心里惦记着这个想法。
非周末的白天,家里只剩下她和孩子,没有来客时整个家居都给她暂时使用。但只要老公和上学的孩子回家,只要亲戚朋友来访,客厅就没有她的空间,她的爱好品统统要藏起来、连喜爱的情绪都要不露痕迹。
她还是很想要一间房间,摆放她的爱好品和工作台的房间。
(三)
在日本,家庭主妇可谓一个从业人数众多的行业。该行业“宽进严出”,某些婚姻生活不幸福的女人,除了寄望孩子成才之外没有出路。当到了孩子成家的时候,这些家庭主妇就会欢呼自己家庭生活修业完毕、终于“毕业”。
当中有少数人深陷于苦闷不堪的婚姻,产生消极的念头。比如最近,日本某个鼓动“杀死丈夫”的网站走红,竟获得近千名主妇签名支持。她们在网络世界里,虽然隐姓埋名,但毫不掩饰自己对丈夫、婚姻的不满。
我想起日本婚内出轨的文学作品和电视剧,比如《昼颜》,讲述家庭主妇在丈夫上班之后充当下午3点的情人。无论是想干掉丈夫,还是婚内出轨,那些家庭主妇从没想过离开不幸福的婚姻。如果在丈夫身上得不到情爱,宁愿找另一个男人代替,而不是解放自己。
家庭主妇若是有自己的空间,何须惦记着男色情爱。有自己的世界,还有时间去出轨?
诚然,男欢女爱是生活必须,但不见得人生只能装下欢愉。家庭主妇虽然被社会普遍看作没希望的女人,但活得漂亮的女人还是很多。有着比一间屋还要大的精神世界,哪怕眼前鸡飞狗跳、窘迫难看,都比围着男人转要好看得多。
大概有些女人,从未想过自己站在世界中心,可以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四)
我从来没想过,天天呆在家里的家庭主妇,也需要一间自己的房间。
看看我自己以及周边有孩子的家庭,一旦换大房子,首先安排夫妻、孩子还有老人的卧室。,如果还有房间就布置衣帽间、杂物房。在当下较高的居住成本下,好多家庭除卧室以外就没有独立房间。连老公、孩子都没有书房,家庭主妇还想凑热闹?
一个在这间房子呆得时间最长的人,也需要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若无法装下一间书房,我把阳台封起来改造成半间房,行不行?
若无法占用阳台空间,我把梳妆台改成属于自己的书桌,行不行?
若卧室连梳妆台都摆不下,我在墙角搁块木板当工作台,行不行?
我需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它可以很小、很简陋,但必须属于我的。允许我摆上自己喜爱之物,独自思考、创意工作。
我需要的,是得到我自己尊重的私人空间。也许它做不成像样的成果,也许它达不到专业水平的高度,但它必须是来自我的。它是我构建的精神世界,即便有一天我失意,仍有它支撑着我的自尊。
如果要我给新入行的家庭主妇一点建议的话,我会建议她争取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