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梅子三两枝——其二

青梅竹马的好处是,生命纠缠在一起很长很长的时间,只要他是对的人,只要他身边没有人,总有希望碰到对的时刻。
青梅竹马的坏处是,生命纠缠在一起很多很多的时刻,即便他是对的人,即便他身边没有人,即便遇上了对的时刻,你也未必能察觉。
——题记

很多年以后。
还是江南。
在一个叫做杭州的地方,流传着这样的一段故事。

他,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教授,母亲是画家,可是他却比同龄人更加调皮和叛逆。
她,有一对地质学家的父母,常年“为祖国现代化事业”在野外勘察,于是,她从小就在他家长大,与他称兄道弟,不分彼此。

他和她,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他是学校有名的混世魔王,旷课迟到打架搞怪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偶尔早到一次,就莫名其妙地把学校所有但凡有洞的地方全部用强力胶给堵上。
她也是学校有名的混世魔王,上课打牌下课打架连老师都快要见怪不怪,一时头脑发热,就会为了一套《幽游白书》把一男生堵到男厕所里狂亲。
他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破坏公式,所以,他们会在老师认定自己开溜的时候乖乖做一回好学生;所以,他们从不走同样的路,总是爱在不该拐弯的地方拐,看看这样放纵自己,究竟路会将自己带到怎样的地方。
他们最要命的罩门就是“敢不敢?”——多么迷人的字眼,唤起人一身血性和冲动——因为这三个字,他们用弹弓打过隔壁的大狼狗,用电线电死过他父亲心爱的金鱼,用圆珠笔在她家的古董名画上添上他们觉得应该有的飞机。
他嘴贱,她贱过他,相互调侃历来是他们间的相处方式,不论什么都以玩笑带过——

“你可以再过分一点,给我一个封你嘴的理由。”
“你可以再威胁一点,给我一个扒你裤子的理由。”

她说:“人生最重要的就是‘痛快’二字,痛快的活,痛快的打,痛快的吃喝,痛快的恋爱,况且,强暴也比被强暴来得痛快多了。”

他们的默契在多年的打闹中变得无人能敌,往往视线交错只需一秒,两人便会同时行动;往往不用言语交流,两人的反应便会惊人的相似。在武馆里,他们行云流水的对招拆招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在教室里,他们不时上演的校园搏击战看过去是两个人在嬉闹,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落在身上的拳头究竟有多痛,这几乎成了后来他们的相处模式。
他知道她向来一诺千金,不玩反反复复,她说帮他挡,就真的会为他挡。
她知道他向来责任感极重,如果对事情不是到了百分之百,绝不会让她知道。
他在别人面前到处风流,坐个飞机都能招蜂引蝶,典型的“花不缺”作派,可是只有她知道,他只是对遇见的所有陌生女人都温柔体贴礼遇无比而已,而且这些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从小受的家教而引起的条件反射罢了。
她在别人面前牙尖嘴利,会用一脸很欠揍的表情对朋友开无伤大雅的玩笑,痞痞的惹得人经常摩拳擦掌想拿麻袋套了她暴打一顿,可是只有他知道,她不善交际,不爱说话,因为她完全是被懒神所控制:说话是很累的事,做表情是很累的事,走路是很累的事——

“橘子不吃、桂圆不吃、荔枝不吃……”
“为什么?”
“要剥皮的统统不吃。”
“那你也不吃苹果为什么啊?”
“要咬,麻烦。”

他对她说:“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能离我有你那么近了。”

他和她,就这样一起长大。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总是会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偏离它们正常的轨道。
如果他们没有经历那个不正常的十七岁,如果他们没有碰巧在十七岁看到成人世界不正常的本质,如果他们没有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叫嚣着对成人世界的不满,那么,也就没有十七岁时的偷尝禁果,也就没有莫名其妙怀上的两个孩子的孩子,也就没有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转瞬即逝的“流星宝宝”;那么,他们会不会一辈子就站在一个叫做“青梅竹马”的位置上——比友情多,比爱情少,站对了位置,就能在对方身旁一生一世呢?
青梅竹马的感情比那些来来往往披着爱情字号的情感更加牢靠,只是你必须签下契约,不越雷池,一旦心里的情窦次第打开,清脆作响,就宣告了关系的破裂、混乱的开始。
所以,他选择了不去骚扰她的方式来解决自己这份注定落空的表情。
所以,她努力把对他的感情忘记,分毫不动的以朋友身份站在他身旁。
曾经很多人都认为他和她会在一起,包括他们的父母、亲戚、朋友,可是岁月一年年的碾过去,也将这些“认为”都碾到了年轮上,不复有人提起。

“她身边有人?”
“没有。”
“你身边有人?”
“没有。”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
“因为,这辈子,她都只会是我的青梅竹马。”

也许真的是彼此的生命纠缠的太深,深到在他过尽千帆的生涯里,她总是悠悠然的独占一方心湖,从未走散;深到不管她做什么,怎么过,回过头,总是能看见他在身边。
她在他最颓然失意的时候拍着他的胸口,火光四射地告诉他:“这里,给我记住了,这句话姑奶奶只说一次——你!是个好男人!”
他在奋斗了多年终于得到的金苹果奖颁奖现场说:“这一刻,我最想和一个人分享。好几年前,在几乎所有人对我放弃医生这个专业不理解的时候,有一个人,在我当时租的只有三平米的农民房里对我说:‘人如果连自己喜欢做的事都不能做,还活着干吗?’”

她说:“喂,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他说:“天荒地老,好不好?”
她说:“是男人就不要以朋友之名,行情人之实!”
他说:“那要看你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情人之名?”
她说:“有人说,我之所以在男人这条路上走的这么不顺,是因为会有惊喜在后面,所有前面的失落失误失败,都是为了遇到最后那个对的人。可是,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会很不甘心。”
他说:“有人说,我之所以不能和女人保持长久关系,是因为我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后来我想了想,不论我这辈子身边是谁,心里会装谁,都肯定会有你,不论那是友情也好,亲情也好,一定不会没有你的位置,所以也就给不了她们百分之百。你说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不甘心。如果那个人不是我,你甘心吗?”

第一次因为顺序错了,然后什么都错了。在那个迷宫里,他失去了她,也找不到出口。明明他是第一个,却为什么没有将她圈进羽翼,任她在外经历那么多的风雨?
这一次,他决定按正常的程序从头走一遍。
于是,他在月夜桥边,跪在她面前,顶着汗水浸湿的头发,仰头看她,眼神里写满了无声的——“嫁给我。”

于是,他在她左手无名指画了一只跟他一样的小小的黑色的翅膀,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眼里说:“我等你。”
于是,他将他的全部世界都捧在手上换一个她——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与他契合得就像是上天为他打造的一样的,她。

“有一个游戏,叫做结婚,敢不敢玩?”
“敢!”
“那么,敢和我玩一辈子么?”

他,叫做欧阳随;她,叫做沈忱。
可是,我却固执地喜欢上了他们的网名:一个叫随公子,一个叫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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