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我知友谊万岁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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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大一些,越觉得我从前真的小瞧了程英。

这会儿看老爷子的书有时候真的觉得被铺天盖地的杰克苏笼罩,张无忌有四女同舟;杨过有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郭芙郭襄小龙女;还有实力坑儿子的段正淳……

左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痴心的女子爱上同一个男人而已,再真心,也不过只是痴心。

到底执妄。

可是程英,总是同她们不一样的。

再看《神雕》,我突然发觉,杨过和程英,其实十分相像。

身世相仿,经历相仿,甚至性格也是相仿的。

杨过寄人篱下的时候挨大小武的打,说什么也不肯求饶;程英被武三通掳走,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哭出来。

是一模一样的倔强。

杨过被孙婆婆搭救,别人一句“好孩子”就惹得他感动大哭,全盘信任到把身世和盘托出;程英明明被武三通的疯癫模样吓得半死,看他一个人伤神,又忍不住同情:

“要是没人陪你玩,明天你再到湖边来,我剥莲子给你吃。”

是一模一样的心软善良。

他们的缘分这么浅,或许就是因为彼此太相像,而后哪怕不曾长久相伴,就太过明白对方。

年初的时候我和一个老朋友吃饭,我们很久不见面,我最近用脑过度忘性大,甚至都记不清我们上一次凑一桌吃饭是什么时候。

可是人类在了解这件事上大概有生理性的惯性存在,于是我揭开锅盖他就知道往里倒醋,套上衣服他就在身后帮忙拽帽子,这都是早些年整天混一块的时候养成的良好习惯,那会儿我们俩吃饭只要有第三个人就会觉得别扭的要死,因为得装得像个人似的不敢吃四斤的鸡撑到不能弯腰,也不能偷偷摸摸顺走火锅店的油碟和辣酱。我们俩用了十来年砌了一堵墙,针扎不进水泼不透,我们在墙里头安安全全做自己,去了墙外头披上新皮装大人。

我一直很庆幸我能找到这样的人在人生里相伴一程,他记得我所有的不堪与高傲,在远处见过我众星拱月时的光芒,也曾经亲手把我身上的泥抹掉,知道我宿醉醒来要喝什么解酒,也知道我熬了大夜之后靠什么面膜补救。

说实话,要我再花上漫长的十余年去这样了解一个人或者让别人这样事无巨细的了解我,我光是想想都觉得费心费力,这个过程它太漫长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这样互相扶持着搭伴过一辈子,然后到老了倚在墙根,互相吐槽彼此这一辈子干过的各种蠢事,或者和一群老头老太坐一块替对方吹牛打个掩护。

那天饭桌上我俩说起一电视剧,剧情好像是男女主人公闪婚闪离再闪复合什么的,狗血的相当可以,嘲笑到一半,他冒出来一句:

“咱俩这辈子没搅合到一块,实在是因为太熟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厮说的怎么这么正确。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是个挺玄妙的事儿,很多时候都讲究个时机,我们选择了勾肩搭背插科打诨的那种,自然就错过了相爱的机会,这很公道。

程英与杨过初见时就知道他是无双的“傻蛋”,杨过这辈子招惹了半个中原武林的漂亮姑娘,也唯有初见程英时人模狗样正正经经的跟人家说了个“程姑娘,你好。”

就凭这句,他们俩走得就不是花前月下的路数。

程英这姑娘打小和黄药师这种人长在一块,冷清和专情都学了个十成十,他师父教会了她掏心挖肺但没教她怎么收回来,教会了她痴心专情却没教她怎么说出来,于是她只能写“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也只能装作没看到杨过新衣袍下头还藏着小龙女做的旧衣裳的一角。

她不像陆无双,人生里有一个“傻蛋”;也不像绿萼飞蛾扑火殒了身从此人间再无牵挂;不像郭襄伶俐天真得到过大哥哥三根金针;更不像郭芙得杨过偏爱,毁了他半生他都只说“只要你此后不再讨厌我,恨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们中的每一个都曾得到过杨过的保护,受过神雕大侠的恩惠,就程英一个,一辈子不曾取过他分毫。

可绝情谷里飞身替他迎战公孙止的是她,少年时为他缝衣服的也是她。

只是这些在他精彩跌宕的人生里算不得什么精彩的故事,她为他缝衣服的时候他抱着她喊“姑姑”,她没打赢的仗小龙女拼了命赢回了解药。

过程总是她,可他的结局不在她。

而这些,她其实从一开始就都知道,可灯蛾扑火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快乐的呢?

于是他要与她结拜时她说,“有你这么一位大哥,我求之不得。”

她师姐这种人生赢家尚且要说“”这世上欢喜快活原只一忽儿时光,愁苦烦恼才当真时一辈子的事情”,可程英在离别时笑脸相迎,说的是“我求之不得”。

我要是个男的我说什么也会把她追到手,慰藉全世界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爱而不得的好姑娘。

我要帮她给杨过寄一首诗:

“如果要送你一本书

我不会送你诗歌

我要送你一本关于粮食,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然后永远都不告诉他们,这首诗的名字,叫《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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