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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一部小众欧洲电影悄然上映,并获得了最受欢迎影片奖。
主创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却入围了威尼斯、釜山、多伦多等多个电影节。
映后不少观众大呼惊喜,甚至有人说,如果在平遥只能看一部电影,那么只看它就够了。
它就是来自意大利新导演卡洛·西罗尼的《索莱》。
简单来说,《索莱》讲述了一个“卖孩子”的故事。
电影开篇的一组镜头简单明了地交代了男主人公埃尔曼诺的身份和状态:一个晚上在灯红酒绿的pub中游走、白天伙同友人上街偷摩托车去卖的“问题少年”。
他唯一的消遣便是独自一人在酒吧的游戏厅里玩碰碰乐。
埃尔曼诺在叔叔法比奥的引荐之下,结识了身怀六甲的波兰少女列娜。
随着影片的发展,从碎片式的对话与情节中,我们渐渐厘清故事主线与人物关系:
埃尔曼诺与列娜假扮情侣,钻法律空子,好将未来出生的婴儿过继给不孕的叔叔婶婶法比奥夫妇,以获取利益。
助理摄影师出身的导演对构图和色彩的设计十分考究。
影片大胆地尝试了4:3画幅,弱化环境的同时,着力突出人物内心。略带颗粒感的画质和清冷色调都让人仿佛梦回胶片时代,颇有上个世纪欧洲文艺片的风味。
固定机位与固定镜头的使用,将人物框进充满局限性的场景,仿佛在代替主人公诉说着日子的单调与寂静。
而当埃尔曼诺将列娜带回住处安置好之后,他回到幽暗的房间,思考片刻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拉开了紧闭的百叶窗。
透过百叶窗罅隙的微光如水波流动,映在窗上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房间豁然由暗转亮,由阴冷的蓝过渡到明亮的蓝,仿佛暗喻着两人“可能迎来转机”的青春。
作为一个即将“亲子亲卖”的年轻母亲,列娜对腹中胎儿似乎并不关心。
从与领养人的讨价还价,到做b超检查胎儿状态时的面无表情,她稚气未脱的眼睛始终失焦,孩子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件商品。
因为担心列娜反悔逃走,整日将她反锁在家中。
一直生存在社会边缘、道德感淡薄的他,拿着本将用于胎儿检查的钱四处吃喝玩乐,当然也少不了最爱的游戏机。
另一边,埃尔曼诺的叔叔婶婶对孩子的到来充满期待,在尽心帮列娜安排检查的同时,也早早为未来的女儿布置好了婴儿房。
由于长期憋闷家中,列娜谎称胎停,以获取出门机会。
接到电话的埃尔曼诺匆忙赶回家中,带列娜去往医院。
一番检查后,被告知胎儿并无异常。
列娜不得不向埃尔曼诺坦白“我只是不想待在家里”,终于争取到了一小时的放风时间。
一小时后,列娜在埃尔曼诺常去的游戏厅里找到他,并在他的指导下,赢了一把碰碰乐。
机器屏幕透出的光映在女孩脸上,她的眼中闪烁着不曾出现过的喜悦与新奇,这让埃尔曼诺意识到眼前的列娜并不只是一个贩卖孩子的糟糕母亲,也有着少女纯真活泼的一面。
由此二人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开始像朋友一样外出吃饭、逛街购物,讨论未来,埃尔曼诺甚至带列娜去了派对。
孤独的二人即使在派对上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沉默拘谨地坐在一边。
而后列娜脱去旧外套,穿着和埃尔曼诺一起挑选的粉红色连衣裙在舞池中忘情而轻柔地扭动,这一幕被许多影迷誉为本片的高光时刻。
埃尔曼诺望着列娜的身影有些出神。
而当朋友问起他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个“罗马尼亚女孩”,男主并未否认。
孩子的意外早产给生活带来改变。
原计划生产之后就离开意大利前往德国的列娜不得不继续喂养女儿一段时间。
男孩、女孩和已出售的婴儿拼凑起临时的家庭。
孩子被取名索莱,太阳之意,也就是本片的片名。
突然降生的索莱让本身还是孩子的两人茫然无措。
列娜把自己关在厕所,对女儿的哭闹声充耳不闻;躺在房间里练习德语,为启程去德国做着准备;她竟然还因为要照顾女儿额外向法比奥索要了1000欧的报酬。
至此,这个“家庭”的关系依然是疏离的,但在表面的疏离之下,内心的温度却在悄然攀升。
电影的后半部分,大家可能已经猜到了。
或许是因为从小家庭破裂,埃尔曼诺和列娜的心底都渴望着一个完整的家;又或许是因为境况相同,在照料索莱的过程中,男孩与女孩日生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成长。
初生婴儿的啼哭声撕心裂肺,无奈之下埃尔曼诺迈出第一步,他试探性地安抚索莱,而索莱也真的在“父亲”的怀中平静下来。
这一幕仿佛让他的内心柔软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开始只给列娜吃零食饼干的男孩,开始主动下厨做饭,甚至去到以前变卖偷来的摩托的旧车厂工作——他开始想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而列娜则渐由对孩子漠不关心转为悉心呵护。
比如影片之初,在男主婶婶带她看孩子未来的小房间时,表现出不屑的她,在埃尔曼诺让她和孩子住进自己的大房间后,抱着索莱轻声道:“这是我们的新房间。”
一天晚上,带母女二人兜风时,埃尔曼诺讲起幼时父亲也总是带他去兜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入睡。两个充满防备的年轻人渐渐对彼此敞开心扉。
就在二人都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家庭生活之时,叔叔法比奥提出要将孩子接走。
在准备将索莱送走的前一天晚上,二人默不作声地为她清洗,对孩童的爱意与不舍都隐藏于手中那一捧柔情的水中。
这温馨的一幕却被突如其来的停电打断,屋内陷入黑暗,隐约有三人世界“好景不长”的意味。
昏暗中,埃尔曼诺鼓起勇气对列娜说:“其实你不用放弃她,我会照顾你们两个的”。
情到深处,借着黑暗的掩护,二人拥吻,却在突然来电灯光亮起的一刻,戛然而止。
如同二人之间的交易、爱与承诺,都是藏匿于阴影之中、不能暴露于亮处的。
第二天早晨,列娜带着女儿出门散步,顺便买了早点回家。
两人在餐桌上吃着牛角面包,就像一对普通夫妇一般,只是这片刻的美好很快就被叔叔的一通电话叫停。
这个脆弱而珍贵的家庭会走向怎样的未来?法比奥夫妇最终会如愿领养索莱吗?
铺子在这里留一个悬念,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电影中一探究竟。
整部影片中,简洁二字贯穿始终。
前文提到,摄影是本片的一大亮点:克制、冷静、又不乏感性。
两个主角的感情表现也同样如此,俭省的台词和收敛的表演,始终把握在应有的尺度里,没有脱离人物形象的过分宣泄。
声音设计方面,沉默搭配白噪声,只在片头片尾及列娜轻舞时使用了略显迷幻的电子乐,对于这样去戏剧化的处理,是导演卡洛·西罗尼有意为之。
不卖弄繁复的视听语言,踏实细腻地讲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也许就是这部处女作显得如此老练与动人的原因所在。
在故事里,索莱的出现像太阳一般,短暂地照亮了黑暗中的男孩和女孩,同为边缘人的他们在孤独里试探摸索,相互取暖。
律师这一角色在片中两次出现,第一次是作为中介把列娜介绍给叔侄两人,第二次是教埃尔曼诺应付社工、转移监护权,可见亲子亲卖现象在某些地区已经形成了一条成熟的灰色产业链。
但影片并未明确批判也未给出具体解决方案,而是聚焦于个体的情感变化,也侧面表现了亲子亲卖对于涉世未深的少年所带来的困扰与伤害。
电影弱化了人物间的矛盾,没有炫技,没有煽情,甚至没有可供解读的符号,一切都在日常的琐碎中娓娓道来。
关于两人的前史,如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列娜此前的职业是什么等等,影片并未做过多交代,这也暗示着片中人物互为过客的关系,更专注于当下人物孤独境地的刻画。
正如导演曾在映后访谈中谈及的“大多电影对孤独都有文学性的演绎,我想要表现真实生活里孤独的具体性。”
虽然《索莱》中的男女主角都是脱离主流价值的社会边缘人,但孤独是相通的,一个人玩游戏机,一个人看海,或是一个人坐在两人曾经共用的餐桌旁,
也许是你我都曾有过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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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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