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癖不交,笔不脏不画。
这是曾芷仪留在抖音签名档的一句话,一直以来,这个热爱自由的姑娘都将这句话奉为自己的人生信条。
从有着灯红酒绿与车水马龙的长沙,到天高地阔的拉萨,这条路,她走了7年。她是少有的唐卡女画师,经历过年少成名,也曾迷茫庸碌地生活,直到她踏上草原,才发觉唐卡是她的归宿。
一幅由她历经半年绘画完成的唐卡被挂在了西藏江谱寺大殿中,寺庙的活佛称赞她为“汉地女唐卡画师第一人”,而这场漫长的修行,她想要用一生来完成。
当我们联系到曾芷仪时,她正在拉萨吹着风,看着蓝天白云下的草原,或许这个姑娘,天生为自由而活,除了草原,实在难想象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放她横冲直撞的灵魂。
从小到大,她一直不是传统定义下的“乖”孩子,她贪玩好动,学过钢琴、舞蹈,但画画是她唯一坚持下去的事。当年曾教过她的老师回忆起这位学生,也直言她没有绘画天赋,却不曾料到多年后,这位成绩平平的学生跟唐卡结下了不解之缘。
唐卡是藏族文化中一种独具特色的绘画艺术形式,带着浓重的宗教色彩与民族特色,绘画颜料由金、银、绿松石、玛瑙等矿物原料与藏红花、大黄、蓝靛等植物组成,由这些珍贵材料画成的唐卡,色彩丰富,可以保持百年不褪色。
从小在艺术院校学习的曾芷仪对美术并没有热切的喜欢。她的画风与同学们不同,她的画笔勾勒出的是细密的黑暗与愤怒,而她叛逆的风格却意外得到一位老师的赏识,薛亚军老师鼓励她把这个风格坚持下去。
她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无心之谈,却在毕业那年,在薛亚军老师的支持与帮助下,将多年攒下的画作拿出来,还真的办了一场个人画展。
19岁少女办画展一下子成了大新闻,曾芷仪因此也接受了许多媒体的采访,登上了报刊杂志的封面,小小年纪的她一时间名利双收,许多不错的单位向她抛出橄榄枝。从小野蛮生长的她发现自己受不了束缚,过于安稳和一眼望到头的未来规划,开始让她对当下的状态感到疲惫与迷茫。
带着一丝冲动,在某天她简单收拾行李后,买了去往西藏的机票,开始了一场大逃离,却不曾想到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让她与唐卡在冥冥之中结缘。
2013年,来到拉萨散心的她,了解到了唐卡艺术,也结识了一位藏传佛教的活佛,在西藏,人们都尊称他为仁波切。活佛在她临走前送了她一幅唐卡,那是一尊四臂观音。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她把唐卡放在了后座。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眼睛差点失明。她觉得或许是四臂观音唐卡救了她的命,或许自己冥冥之中与唐卡有莫名的缘分,她决定学习唐卡。
在成长过程中,家人与曾芷仪一直是朋友般的相处模式,她跟家人表明了决心,在活佛的帮助下,前往西藏山区拜师。
藏区的唐卡师父一般只收本族人为弟子,女弟子少之又少。在这个姑娘的软磨硬泡下,师父才收她为徒,但那时的师父只觉得这个大城市来的姑娘,或许只是来体验生活的,更别提坚持了。
一开始,曾芷仪不会讲藏语,师父也不会讲汉语,几个师兄读过小学,用汉语在她与师傅之间翻译,但也只能传达一些简单的话语。她是画室里唯一一个女生,吃住都与师兄们在一起,藏区的水都取自水井,大家只能用炉子烧开后简单地洗漱。当地的糌粑、酥油茶、冻牛肉也让她难以下咽,不出师父所料,她只学了半个月就逃回了长沙。
从遍地牦牛的西藏回到满是霓虹灯的城市,这一场“叛逃”后她才发现自己对藏区的怀念。在休整了几个月后,她再度回到画室,这一次,她开始融入师兄们的生活,与他们一起挤在小房间里更加踏踏实实地学唐卡。
藏区处处都是风光,闲暇时,她会和师兄们一起去草原过“林卡”,林卡在藏语里意味着出去郊游露营。他们随意找一片草原,席地而坐,搭完帐篷后开始跳舞喝酒吃肉。从蹦迪少女到草原少女,站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她才发现原来丢一块石子都能很快乐。于她而言,这些风景和经历会带给自己灵感,让自己在唐卡这一枯燥的修行中耐得住寂寞。
这一磨,就是7年,去年8月,她终于把历经半年完成的唐卡画作送至西藏江谱寺大殿中央,寺庙里的活佛告诉她,她是汉地女唐卡画家第一人。
7年的时间,她的脸颊上挂上了草原风吹日晒的痕迹,她的画也越来越成熟。
学习唐卡后,每年她都会留一些时间出去进修,有时是在美院学习专业知识,有时是在国外的教堂与其他国家的人交流宗教艺术。她觉得艺术是相通的,许多藏民一生都不会离开故乡,她想把唐卡带出国门,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唐卡,让更多人看到这一门璀璨的艺术。
去年,她开始在网上发布视频分享自己这些年学习唐卡时拍摄的照片与视频,未曾料到第一个视频就冲上了热门,许多网友喜欢她的生活与作品,喜欢这个偶尔会偷拿妈妈的首饰当唐卡颜料的耿直女孩。
如今的她已经26岁,她决定把家安在拉萨,从她发布的视频中不难发现,最近的她正在筹备自己的工作室与客栈。
她说她想要拥有一间工作室,所有对唐卡感兴趣的人都可以来体验唐卡,所有喜欢艺术的人都可以来交流。而开客栈,是她童年时的一个梦想,现在她终于把这个梦想变成了现实,这个客栈可以接待过往的旅人,也可以接待喜欢艺术的客人。
这个姑娘口中的拉萨,是一个人与人之间没有距离感的地方,每个人都在纯粹地生活。偶尔客栈里也会来一些有意思的客人,会有留在客栈边画画边招呼客人的男孩,有浩浩荡荡的马队,他们会和她彻夜喝酒聊天,这些热情的游牧民族会在临走前留下马具,说希望她把马儿也加在自己的画里。
她坚信,自己不可能按照“世俗”的标准去活,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走,面对质疑,她也从来不曾动摇。
学会经历生命里的痛苦,学会不去逃避,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在面对以后的风浪时可以做到没有大喜大悲,唐卡就是一场盛大的修行。
这是这个自由的长沙姑娘留给我们的一句话。
如果你曾到过拉萨,你或许也曾见过她画中的山峦,走过她曾走过的草原,或许你曾与她擦肩而过,却不知道她是谁。
没关系,至少她让我们看见了人生的另一种活法,想去的地方,再远都能到达。
【跟二更君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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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半仙设计|维 尼
本文照片及视频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