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都怕的央视镜头,他扛住了

爱听歌的人,或许会有一个疑问:
乐队有《夏天》了。
民谣呢?
前几年,你说爱听民谣。
——哇,文艺青年!
这几年,你说爱听民谣。
——矫情是病,得治。
为啥?

没来头的流浪、远方、孤岛,未老先衰的沧桑,再配上把木吉他。
烦了吗? 争论啥是真民谣,和争论啥是真摇滚一样,成了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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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乐队的夏天》让五条人火了。 比他们诡异的综艺感更重要的是。
五条人刷新了人们对民谣的认知。
仁科和阿茂,用一口广东城中村里那最潮湿闷热的暖空气,吹进太多干燥的耳膜。 不矫情,不缥缈,扎根在生活的土里土气里。
所有年轻人,年轻人,年轻人 等到问题出现我再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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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才像是永远活在夏天中。
只有五条人一家?
最近,央视播出了一挡关于中国民谣的纪录片。 有人冲着五条人来。
却发现了更大的宝藏!

一群民谣歌手,一群抱着吉他的人。
唱着歌,跳着舞。
一直走在夏天的路上——

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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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视出品,制作精良。
老狼,友情出演旁白。 一集十五分钟,共七集,加起来一部电影的长度。 但这部“电影”,导演张木拍了半年,又剪了半年。
难在哪?

导演很诚恳,“无聊”

拍一个歌手如何创作就像拍一只母鸡下蛋一样无聊。


但他的企图,藏在了下半句:

我想换一种方式,去描摹这些音乐萌生的环境:温度、湿度、气味、颜色


要拍好那一唱三叹。


也要拍好那一唱三叹背后的一方水土。

七位地方民谣歌手,遍布中国的大江南北。 广西壮族的岜农,广东的五条人,甘肃的张尕怂,四川的衣湿乐队,新疆图瓦族的旱獭乐队,古都西安的马飞,以及北京的小河...... 地域和风格跨度非常大。 你羡慕五条人?
那就更应该学他们一样,享受“无聊”

01 土地的回声
“瓦依那”是一句壮语。
大意是:稻花飘香的田野。
岜农,瓦依那乐队主唱。
现在他的自我介绍:广西南丹县山中一位唱歌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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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广州生活过八年,组建瓦依那乐队,发过三张专辑。
这乐队至今留下的最火的一首歌,叫《回家种田》。
歌词,像是他在说服自己。
别去追那辆火车密不透风的火车 回家咧回家咧 在那你只能忍气吞声 默默承受叶子枯黄 回家咧回家咧


不是城市容不下他,是他忍受不了城市。


2015年,岜农下定决心成为“逃兵”,离开广州,回到家乡山里生活。
当一个农民,种地,养鸡。
但你要说乡间生活无聊,岜农一百万个不答应。
这里有他最忠实的“听众”。

一只鸡。


这里有他最纯粹的音乐伙伴。
一帮孩子。
坐在田地里,用草杆做成简单的乐器,就比谁吹出的声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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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也藏着他最引以为傲的乐器。
小河淌水、风吹竹林、山洞的回音……

这些不经修饰的天然,是他最沉迷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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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的城市人羡慕诗与远方,但又有几个人能忍受这归隐世外的寂寞。
城市拥有生活以外的一切。

这里,只剩生活。

有人也问他,独自在乡下生活不寂寞吗? 岜农却觉得,他在城市里,才是最寂寞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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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中,他一直在表达对于土地的感谢和热爱。
也是土地,在无形影响着他的成长和音乐。 和岜农有着一样追求的,还有旱獭乐队。 来自美如仙境的新疆喀纳斯。
雪山、草地、羊群。
以及,只有两千多人的蒙古族古老支系,图瓦族。


图瓦人认为,喀纳斯是神的花园,是一个只能用歌唱来赞美的地方。
热爱与敬畏,让这里的音乐保存着它最古老的模样。
“自然的回声”

一段羊的叫声,能用马头琴模仿成伴奏。 鸟叫、水滴,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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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让图瓦人表现自然声音的,还是一种古老神奇的乐器——楚尔,也就是历史典籍里记载的胡笳。 楚尔由只生长在阿勒泰山脉的一种植物的草茎制成,它来自大自然,吹奏出的,也是仿佛长风拂过草原一般的声音。 所以,它的名字直接翻译成汉语,就是“回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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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瓦人坚信,能吹奏楚尔,需要靠缘分和悟性。 本来就人少的图瓦族,能吹奏楚尔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每一个楚尔的演奏者,都背负着把它传承下去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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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獭乐队里吹奏楚尔的,是少年博克。
博克的师傅告诉他,只有身处大自然中,才能学会这种乐器。 随着那首《额尔齐斯河的波浪》响起,楚尔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喀纳斯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你真的会觉得,那是与万物共鸣的回响。


它们就来自民族,来自生养他们的自然和土地。

民谣,在岜农和旱獭这里,是最原始的模样。
与其说在创作。

不如说是故乡拍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情不自禁地响起了回声。 02 逃离故乡的人 “立足世界,放眼海丰。” 这是五条人第一张专辑《县城记》的宣传词。 搞反了吗? 还真不是。 海丰县,是广东一个靠海的小县城,仁科和阿茂在海丰长大,标准的小镇青年。
对于仁科来说,这个家乡糟透了。 当年他父亲是为了躲债搬到这的,仁科跟着父亲在海丰一直搬家,搬到烦。
但眼前的景色却从没变过——
灰蒙蒙的县城,咸腥的海风,浪潮时代下不知所措的面孔。
要去哪?该去哪? 在仁科的眼里:“海丰是个烦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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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烦躁的少年”是仁科口中的海丰,也是他自己。
青少年时期的他们,戴着墨镜,骑着摩托,拎着酒瓶,在海丰喧闹的街道上游荡。
日复一日地熬。
熬着这个由港台电影和流行歌、《故事会》拼凑成的漫长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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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成了他们歌曲中的素材。
就像那首《骑辆单车牵头猪》里唱的:
农村不像农村 城市不像城市 海丰公园只有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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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行文化里讲述着外面的世界,不安躁动的少年,渐渐不甘囿于海丰林立的工厂。
离开不是为了想去哪,仅仅只是想离开海丰,想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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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离开之后,再回望令人烦躁的故乡,却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也是在离开之后,他们才写出了那么多关于海丰记忆的歌谣。
这并非悖论。
只有出去了,你才会无可避免地发现,家乡是失望和思念拧成的一个疙瘩。
如果说,仁科和阿茂的青少年时期是一种野蛮生长,那衣湿乐队的主唱游淼,则是在束缚中长大。
这也造就了他对故乡小城——四川宜宾的复杂情感。
在宜宾的青少年时期,父母对游淼的管教非常严格。

玩音乐?父亲不让。

就连听流行歌、看港台电影、打电子游戏,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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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上大学,游淼义无反顾远走,来到城市珠海,终于玩起了乐队。
如今,游淼成为一名公务员,和父母已经在珠海定居,他不怎么回去宜宾了。

有趣的是,拼命逃离故乡的游淼,每一首歌都是用宜宾话来唱的,写的也是宜宾的公园、夜市、KTV……
而那个“我”,在歌里的宜宾,自由洒脱,不受束缚。
当然不能少了他最爱的芹菜牛肉丝,那是他用记忆的碎片,重构的故乡。
等我回到家一裤子稀泥洘洘 我洗好芹菜码好牛肉 准备开炒 要下锅了才发现 屋头没得豆瓣 我想我只能没盐没味地 跟你们说 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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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人和游淼少年时拼命逃离的故乡,定格在某个时期,成为他们音乐里最深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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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们而言,民谣的意义是什么?
那就是身处远方,站在当下,饱含最真实的情感,回望故乡。
无论是追忆,还是重构。
衣湿的《流杯池》里写,十八九岁,你想出去,就像心里有个鬼。

那如今的年近三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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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世界,放眼海丰。
没反。
大多数人和故乡的关系就是这样。
只有错过了它,你才看清楚它的笨拙,它的幼稚,和它与你年轻时一样的茫然的面庞。

03 纪录者
马飞北漂了8年,还是戒不掉一口瘾,羊肉泡馍。

一闲下来,他就到处打听北京泡馍店,找到一口最正宗的家乡味。

8年过去,他得出的结论是:没一家正宗。
他一气之下打飞的回西安,吃完泡馍嚼完糖蒜,揉着肚子冒出一个想法:
北京也混不下去,我还回去干啥啊。
从此,这座古城的人和事,骄傲地成为了他音乐里的主角。
长安县 呆那都很舒坦 长安县 虽然妹子都不好看 长安县 阳光就很灿烂 你有澎湖湾 我有长安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民谣,是一种记录
如果五条人是县城文化、打工文化的记录者,是他们的亲历,给予了音乐生命力。
而西安人马飞,则是靠着观察,来记下这座古城中老百姓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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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歌里,有着太多常见的小人物。

“没有人愿意给他们写歌,所以我愿意给他们写歌。”

面馆老板、舞厅混混、看厕所大爷、街角卖馒头的、城墙根地下吃瓜的、理发店的小哥……
用关中方言演绎着生动的日常,透露着浓浓的人情味。
蒸个馍 或者烙饼子卖
就是老王一家三口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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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人张尕怂,则在记录一种濒临消失的文化。
张尕怂,这名字起的就是西北方言里骂人的话。
自己骂自己?
看他这二货的样子也不难理解。


每年坚持回甘肃老家的山村里,采集那些年老的民间艺人们的歌谣,这件事他已经做了十年。

每次随着他们一起唱,张尕怂都开心的像个如获至宝的孩子。


这些音乐越来越难听到了。


山里的人们不断搬迁,这片土地越来越荒凉,路上,张尕怂遇到一名老乡,五六十岁,他却说,自己是庄里最年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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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尕怂似乎背负着某种使命。
把西北大山中还存在的,以及曾经存在过的那些人间烟火的声音,记下来,唱出去。

如果说,马飞和张尕怂的记录,都带着强烈的故土情怀。
那小河是想要记录一种普世的美好。

你很难从小河的身上和音乐里,看到其他几位那样非常强烈的地域性。

就用他自己最满意的自我介绍来说:何萍所和田巧云生的第三个儿子。
音乐人、标签特色什么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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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影响过五条人的先锋民谣音乐人,小河的音乐曾经充满了实验性和想象力。
他也一度陷入过创作的死胡同,音乐,该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这几年,小河似乎想通了,他开始做一件事。
在许多城市中,走遍胡同巷子,拜访老人们,寻找他们记忆里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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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一个老人的去世,就是一首童谣的消失。
小河觉得,这些诗意和美好的东西是应该被记录下来的。
他举办了好几场活动,把老人和孩子们带到现场,让歌声穿过时间和代际,给予大家治愈的力量。


也许,小河曾经做音乐,是为了证明自己在金字塔的某一个位置。
但如今,如他所说,是为了“让大家都幸福”。
Sir始终觉得,好的民谣之所以动人,是因为它有对人文情感的真挚表达。
那些流行网络却饱受诟病的民谣,说到底,只是把各种虚无缥缈的意象堆砌在一起,而内里空空,情感虚伪。

童谣,不就是一种最质朴的民谣吗。
就如同小河说的,如果没有情感的参与,音乐只是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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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说唱、摇滚、电音越来越开放,也越来越多热钱涌入的娱乐市场中,民谣总是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
论潮流,它太老旧。
论新鲜,它太保守。
在大众认知中,民谣还是一个人、一个吉他、一个喉咙,唱着那些需要静下心来才能体会到的感悟。

但《踏歌行》为民谣,留下了一份幻想。
并非妄想让它破土而出成为主流。
而是诚实地去面对那些,被主流不屑一顾的留守。
《踏歌行》本身,就像是一首民谣,纪录了这些活在夏天中的人。
有困惑,有焦灼,有选择,也有承受。
他们不成功,也不成仁。

只是把歌,笑着唱下去。

就像小河的那句歌词——
“森林里的一棵树。
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一颗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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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颐和园的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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