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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
故事发生在非洲的最南端,南非的西开普省。
这里是地球上最狂野、最可怕的海域,被称为“风暴角”,海岸上布满了礁石和海藻。
土生土长的南非摄影师克雷格坦言:
“我从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毕生所爱,更没想到对方会是一只章鱼。”
当时的靓仔摄影师正在遭受一场中年危机,职场、情场双双失意。
当了十几年的自然摄影师,觉得大自然太美好,碌碌无为的俗世生活没意思;
家庭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孩子正在叛逆期,不懂得沟通。
他家门口对着海。每天,看着家门口的海浪,面向海风,咸咸的爱。
他突然决定,不工作了,去潜水,而且不带氧气罩(怎么感觉有点危险)。
于是,他就在家附近一片浅海的海藻森林里,邂逅了他的爱。
那一天,靓仔在海里散心,突然发现身边的海底沙滩有个奇怪的“工艺品”。
成百上千的贝壳组合在一起,活像个装甲巨兽,而且还时不时蠕动一下。
“这啥玩意儿?这贝壳咋了,还成精啊?”
不光是靓仔,连在旁边围观的丑丑鱼都表示费解。
正当大家看得有点发愣的时候,贝壳城堡动了。
只见这城堡轰然倒塌,刺斜里冲出一条红色的小章鱼,往远处疾驰而去。
原来,刚刚的城堡只是她临时武装起来的铠甲!
靓仔追了上去,一路追,小章鱼就一路跑,喷射着急速离开。
靓仔还很意外:跑啥呀跑?是不是怕我啊?
废话,你要是见到一个有你几十倍高大的巨人两脚兽,你也跑。
靓仔在周边转了两圈,再没见到对方的踪影,只能悻悻离去。
他不禁一直想:那个小章鱼,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不该这么聪明啊。
他开始疯狂翻书,发现这小章鱼学名真蛸(zhēn shāo),是章鱼科章鱼属的一种小动物。
老是叫人家小章鱼显得很不礼貌,三个字打起来也很麻烦,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叫她小章。
靓仔感觉,小章的智商已经接近低级灵长类动物,像只小猫小狗。
大家都知道,当一个人无所事事,随便一个稍微有点意思的事儿就能吸引他。
这位靓仔决定,以后天天都去找她。第二天,他就找到了小章,把相机放在她家门口。
他不想吓到人家,果然,人家拿着一个贝壳盾牌接近,还使用了水枪攻击,效果拔群。
经过了两天的磨合期,小章已经习惯镜头。
她发现,这就是个闪亮亮的石头,也不好吃,没啥危险,开始无视。
于是一直在远方静悄悄偷窥的靓仔就开始自己接近小章,还跟人家强行同框。
小章:瑟瑟发抖,渺小可怜且无助,两脚兽你想干嘛,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刚开始,靓仔每次来,小章都会死死地扒着家门口,随时准备缩进家里不出来。
看这靓仔没什么敌意,小章开始离开洞穴,尾随靓仔走来走去。
拍摄的第26天,两位嘉宾终于牵手成功。
小章迟疑地用她那灵敏的爪爪碰了碰靓仔的手指,感觉没什么异常,于是没有放开。
据当事人介绍,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创造亚当》中天父和亚当手碰手,《ET外星人》里ET和小男主手碰手。
总之这就是神圣的一刻,大家都给我哭!
靓仔大喜过望,开始激情撸小章。
她身上很多吸盘,撸起来跟撸小猫小狗不一样。
而且,撸章鱼喔,还不是在日料店、海鲜市场,在人家家里撸喔,人家还主动让你撸个爽,实在难得。
一时间,靓仔撸得过于快乐,有点得意忘形。
突然间,他的一个镜头掉在了地上,巨大的动静吓得小章立马掉头逃跑。
刚刚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就这样中断,小章甚至搬了家,只留下一堆岩石和贝壳,拜拜都不说一声。
靓仔气得,恨不得踢自己一脚,这特别的交流和深厚的信任可能因为一个闪失永远中断。
怎么办?靓仔已经跟小章相处了快一个月,深深迷恋上了对方。
靓仔开始每天下海找寻小章的足迹,还在家绘制了一张小章行踪图。
虽然听起来有点creepy,像是阿叔尾随异族少女,但是我们要相信靓仔,他是一个好人。
明明已经三十几岁,这个一心求爱的青年却在这片海底一点点地找寻蛛丝马迹。
终于,苦苦搜寻了一周多之后,靓仔终于找到了小章。
这一次靓仔没有再贸然上前,只是在人家家门口静静地飘着。
挥挥手,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半晌,他欣喜地看到,小章迟疑地从洞穴里走了出来。
“当时,我觉得可能是上帝的旨意,让她知晓了我的善意,决定信任我这个异族青年。”
小章向靓仔走来,靓仔开始欲擒故纵,开始战略性后退。
哎呀,不得不承认,小章再聪明,也就是一只1岁多一点的小章鱼,哪里见过这种高深的渣男技巧,于是就跟了过来,爬到了靓仔手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这时候靓仔刚好要上海面换气,于是就站起身想放开小章游上海面。
小章:什么?大老远跑来找到我不撸一把就想走?不准放手,快撸我!
靓仔一直以为小章会松手,结果这一跟,就来到了海平面上。
这一次,他们正式建立了友好的交往关系,开始了如胶似漆的蜜月期。
在海里把臂同游,动不动就是720度爱的魔力转圈圈。
小章:“奶茶加多少糖,都比不过哥哥的胸膛!”
试问谁能顶得住这样的甜蜜暴击。
靓仔坦诚地披露自己的心声,反正都是已婚男性不应该说的危险发言:
“当时,我对她痴迷不已,每时每刻都想在她身边,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小章还开始玩COSPLAY,模仿靓仔的身姿:诶,我也两条腿走路,厉害吧!
小章: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风飘扬!
真的是一点都不会累,玩了一整天,靓仔还能再跟小章嗨三天三夜。
小章都累了回家睡觉了,靓仔还玩什么“你睡吧,我看着你睡”的把戏。
一边看着小章的盛世睡颜,靓仔一边感慨:“哎呀,她会不会做梦啊,会不会梦到我啊?”
就这样,他们过了几十日的风花雪月。
可靓仔忘记了,小章也生活在一片凶险之中。
小章刚刚一岁多一点,没有父母给她传授技能。这一天,靓仔看到小章遭受鲨鱼的袭击。
他本赶跑鲨鱼,但是纪录片拍摄者的职业操守要求他不能干预大自然的进程。
内心挣扎了许久的他,一直在旁边为小章祈祷。
他眼见着小章疯狂逃窜,最后躲进了岩石的缝隙。
“当时,我眼睁睁地看见鲨鱼撕咬小章。
我清楚地看到,鲨鱼离开时嘴里叼着一条被咬断的触手。
我开始感到反胃。感觉自己承受了小章的悲剧,从未觉得生命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
鲨鱼走了。小章虚弱地从岩石的缝隙中出来,步履蹒跚地向遥远的家走去。
她在流血,海水中弥漫着血腥味,靓仔十分担心是否会有第二只鲨鱼出现。
他一路护送小章回到家,随时准备英雄救美。幸好,一路无事。
靓仔回到了家中,他的良心受到了拷问。
这些年来,靓仔常年拍摄野生动物,见到的野生动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也曾亲眼目睹非洲原始部落围猎动物,可从来不会对动物动情,总是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距离。
“小章的遭遇改变了我,让我真正地对身边的动物产生了同理心。”
他再也睡不着了,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去探望小章,直到确认对方活着才安心。
靓仔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将什么忠实记录自然、不能干预自然的道理抛在脑后,开始收集食物,悉心照顾小章。
得到了照顾的小章迅速痊愈,甚至长出了一只小触角。这让靓仔获得了莫大的鼓舞:
“连小章这只可可爱爱的小章鱼都能够承受断臂之痛,我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两个疗伤的动物,有了奇怪的相似之处,羁绊更深一层。
靓仔开始面对困难,着手修复与家人——尤其是与儿子——的关系,跟他们一起来潜水。
他带自己的儿子来见小章,并且介绍他们认识,而且让自己的仔仔也去搞点什么吃的给小章。
因为小章,靓仔与他人、与人类的关系也改变了。
儿子:“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工具人。”
伤筋动骨一百天,真的,100天后,小章完全康复了。
她上下翻腾,不仅看不出有什么病根,感觉武功还大有精进。
她带着靓仔一起去狩猎,抓个螃蟹轻轻松松。
不仅能强攻,还能智取。
小章:诶,你来都来了也别白来,这么大个子,给我打个助攻。
没错,靓仔明明什么都没做,也却被动地跟小章打了个完美配合,让一只龙虾处于两者之间,无处遁逃。
靓仔:我觉得我一家子都是你的工具人。
小章是真的成长了。靓仔拍摄的第304天,小章再一次遇上了鲨鱼。
可小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任人鱼肉的小章,现在的她,应该叫钮祜禄·章。
只见她先是迅速用海藻伪装自己,透过海藻的缝隙暗中观察。
趁鲨鱼开始撕咬海藻,她从海藻群的另一边逃跑,结果一路,逃亡陆地的方向。
然后,这小章,就,就上岸了。
靓仔和整个UC震惊部都震惊了:你就算是南非章鱼也要讲法啊,你这就上岸了?下一步是不是要直立行走开始说话了?
但是还好,各位不用担心,咱们这是纪录片,不是科幻片。
小章窜上了陆地,只是为了暂时躲过鲨鱼。很快,他就从海岸的另一边回到大海。
鲨鱼闻到了味儿,很快又跟了过来。
打了个时间差的小章争取到了技能的前摇时间,开始施展出靓仔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那个绝技,装甲变身!
鲨鱼围着小章转了两圈,开始撕咬。
然而小章身体表面覆盖的贝壳实在是太到位,鲨鱼无法对她进行更进一步的伤害。
正当鲨鱼无计可施的时候,小章趁对方一个不注意,翻身纵跃,一下子骑到了鲨鱼身上。
鲨鱼万万没想到,小章居然能靠上他的身来躲避攻击,甩了几次甩不下来,只能投降,让小章平安离开。
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靓仔拍烂手掌:“流弊!小章永远滴神!我愿称之为最强!”
小章:洒洒水啦。
连天敌都不能拿小章怎么样了,他们又度过了一段风花雪月的时光。
十几天后,靓仔又一次来找小章。
正在和鱼群嬉闹的小章一看见他,就冲了过来,扑在靓仔的胸膛上。
小章:我跟你说我拍拖了。
靓仔:是吗,那恭喜恭喜……啊?你说啥?
那一天,小章带靓仔见了她的情郎,另外一只小章鱼。
就在靓仔面前,两只章鱼实现了生命的大和谐。
靓仔当时甚至有点想流泪:
“我为她感到骄傲。她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觉得这个场面很神圣。”
从这天开始,小章不再进食,不再捕猎。
她用虹吸管给卵供氧,消耗大量的养分照顾它们。
小章正在稳步走向死亡,按照卵孵化的时间,精确地计算自己的死期。
靓仔感到悲凉,但他只是一个人类,对此不能做任何事。
他只能尽可能地常来,不让别的生物打扰到小章。
终于,时间到了。
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靓仔又一次来到小章家,发现数十万个卵孵化成功。
他还没来得及为小章开心,就看到了悲凉的下一幕:
油尽灯枯的小章被波浪冲出了洞穴,奄奄一息,她几乎不能动弹。
一只无脊椎的软体动物,为了后代,牺牲了自己短暂而绚丽的生命。
周围的鱼鱼虾虾都涌过来,以小章的身躯为食物。
靓仔心都碎了。他想抱走小章,把其他的动物赶走,但终究他没有这么做。
第二天,一只大鲨鱼将小章的遗体带到了没有光亮的迷雾森林中。
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走。一切终归虚妄。靓仔很伤感,也松了一口气。
近一年以来,他每天都想着小章,每天都去找她、拍她,现在终于到了一个结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靓仔几乎每天都会到小章从前的家门口去。
不仅自己来,靓仔还带着家人一起来体悟自然。
在小章去世的几个月后,靓仔的儿子在小章家附近偶遇了一只小小的章鱼。
在靓仔的心中,这很可能是小章孵化的数十万个幼崽存活下来的少数孩子之一,因为时间、大小都对得上。
“你啊,注定也要走一段很艰苦的路啊。”
现在,靓仔依然每天都在潜水,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成了海洋变化项目的共同创始人。
这是一个日益扩大的潜水员社区,致力于对海藻森林提供终身保护。
在他们的保护下,无数的海洋生灵得以不受妨碍地生活。
本文的所有素材,都来源于靓仔整理的纪录电影《我的章鱼老师》。
每当有新的潜水员加入保护组织,靓仔都会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初心,介绍自己和小章的故事。
“今天我的一切,都源于我爱上了她,也爱上了她所代表的不可思议的野生世界。
“她让我明白了,我不是大自然的访客,而是这个美丽世界的一员。”
片源:纪录片《我的章鱼老师 My Octopus Teacher》
鸣谢@远鉴字幕组授权我们使用压制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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