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两扇黑白窗,开启一扇七彩门 (完结)

叁思,冥思构思单相思~

作者:一头叫叁思的小飞象

    颜炳辉担心被误会是痴汉,他这边是君子了,那头的朱虹玉却变成了辣妹。

    朱虹玉纤纤手掌拍在了颜炳辉绷紧的大腿上,让颜炳辉差点如满月弦上的利箭飞了出去。因为彼此都是盲人的关系,所以平常除了语言交流以外,肢体偶尔的触来碰去那是常态,也算是另外一种语言交流了。可以说手指手掌,就是盲人对外交流学习的“眼睛”。

    说起来朱虹玉也是“和珅”这家按摩店里资格比较老的员工,和这店里新老技师的关系也处得相当不错。在这技师休息室里,陌生人一般不会出现在这。因此,平常偶尔的嬉戏打闹,她根本不会去顾及何为男女有别。在颜炳辉看来有些出格的行为举止,在朱虹玉这根本没当一回事。

“用不用这么夸张呀,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么入神啊,这么大反应的?来,帮我肩膀按一个,酸死了。”

    朱虹玉属于低视力视障者,视物隐隐约约只能勉强看清物体的一个大概轮廓。她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虽然在感观上是好像有些陌生,但她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这休息室在服务收营台的里边,外人想进到这里间来不大可能,估计是自己精神头不好感知出了点问题。

    “呃呃……你好,我我是新来的,师姐请多指教!”颜炳辉结巴回道。

    朱虹玉一愣,随后咯咯笑道:“哦哦哦,你是新来的那位兄弟啊,叫什么‘石灰岩’的。我刚才和兰姐搭钟,听她提过这事情。”

    颜炳辉有些哭笑不得,有人起名这么强大的吗?叫‘石灰岩’……中国地大物博或许还真有,但这样奇葩的名字他老爸绝对想不出。

    颜炳辉口讷道:“那个……我不是叫石灰岩啦师姐,我我是叫颜炳辉。”

    朱虹玉噗嗤笑道:“对对对,是叫颜炳辉,我就只记得叫什么颜什么辉的,就给记成了‘石灰岩’了。额呵呵呵……你好啊,我叫朱虹玉。”

    “来来来,叫得我一声师姐,那让师姐感受一下师弟的手法吧,来帮师姐按一个。”朱虹玉手拍着自己肩头道。

    颜炳辉脸上一热,好似刚才恍惚喝的那“二两”,酒劲在这一刻突然上涌到了脑袋一样,期期艾艾道:“我我今天刚来……刚刚刚学的,还还不会什么手法……”

    “嗐,什么手法不手法的,不都是练出来的?来吧来吧,就当我倚老卖老带新人好了。”朱虹玉很是自来熟道。

“哈哈,辉哥你不会怕我们虹姐吧?大胆一点,不然以后怎样应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客人呢?将来又该怎样处女友呢?”黄晓擘听到这边的对话,出言调侃道

    。“这,这个……”颜炳辉闻言,脸上愈加发窘了。估计沙发如果这时候裂出一条缝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朱虹玉娇嗔道:“黄晓擘,你小子找抽是不?拿姐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客人相提并论,我看你是活腻了!”

    “师姐,你刚才不老在骂的?什么要砍死那个吃豆腐的死变态的……我我怕被你砍死啊。”颜炳辉老实回答道。

    朱虹玉嗔了一半,听到颜炳辉这话,足足静默了一秒钟,身子不由自主弓了起来,肩膀颤啊颤的,捂着肚子笑得几乎落泪。

    笑了好一阵朱虹玉才勉强缓过那股劲,连拍了几下颜炳辉肩头笑骂道:“拜托,我笑点低,你别来这样逗我好不?没想到你这家伙瞧着老实,原来也这么搞怪的,额呵呵呵……”

    “放心好了,我不会砍死你的,你又不是来占我便宜我砍你干嘛?当然咯,如果你临时起意突然对我动了歪脑筋,那我也会砍你的。”朱虹玉狡黠嘻嘻笑道,样子有如一只小狐狸。

    颜炳辉正襟危坐,恍若不闻,别说对朱虹玉动歪脑筋的心思了,他现在敢帮对方按摩都算他勇气可嘉。

    调笑了几句,朱虹玉感觉到颜炳辉不仅没起身的意思,甚至还往沙发的另一边瑟缩挪了挪,这让她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又不是母老虎,用得着如避蛇蝎那般躲开吗?

    不过颜炳辉的这怯懦,也勾起了朱虹玉的往事回忆。记得自己当初刚到培训班培训的时候,连跟别人说话交流都不敢,而因为眼神不大好的原因,她不敢用欠缺神采的眼眸对着别人,所以整天总低着头。老师还说她,本来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盲态会这么厉害呢,搞得走起路来背都有些驼。

    而今呢,朱虹玉是漂亮的,阳光的,自信的,背也不驼了,胸脯也挺起来了,不但有着属于年轻人的青春朝气,且还有着职场女性的干练成熟。以前那个说话稍微大声些就会脸红到耳根的她,已经成了封存在过去记忆的矬影。

    现在,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客人,朱虹玉都能谈笑风生,和客人从天南侃到地北,从天文聊到地理,从天涯说到海角。今日之颜炳辉,便是昨天的朱虹玉,所以回忆起不禁感触良多,这是一种成长的蜕变。

    朱虹玉手掌拍了拍沙发,脆生生道:“不按就不按嘛,我又不会吃了你,用得着避马蜂一样避我吗?我骂人不过是发泄几句免得自己肝郁,你去打听一下,姐在店里做这么久,还从来没跟人翻过一回脸的!”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

    “不用道歉了,我理解,姐也是过来人。”

    颜炳辉话说了一半就被朱虹玉打断了,朱虹玉道:“刚出来混的人是这样的,我以前的情况比现在的你还要不堪。说话大声一下都会脸红,别说跟人交流了,就连跟人说句话我都会感到心惊肉跳。”

    “其实就如晓擘说的一样,真的有些客人就是稀奇古怪,有些还很变态,没骂几句都觉得对不起那些人的渣。拿我刚才按的那客人来说吧,那客人刚开始还聊得好好的,但聊着聊着,聊到了洗浴中心里的按摩,那家伙话头就聊歪了。然后就说他臀部腿部有好几处不舒服,按完臀部还要我帮他按大腿边。你说这样的臭不要脸我不骂几句我心里能舒服吗?”

    见颜炳辉沉默,朱虹玉觉得人家才入行,自己就给灌输这样的思想未免有些不妥,连忙补充解释道:“不过这些都只是个例啦,你别太往心里去。如果每天都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我们做按摩的还要不要活了?”

    “对了,把手拿来,姐帮你摸骨算个命吧。”朱虹玉想着转移话题,想起了自己的第二副业。

    与现在大多执业人员一样,朱虹玉虽然是一名视障者,但也不甘心一辈子只做按摩这单一一个行业。跟过一位盲人老师父学过几年的算命,还自己找资料强化学习,渐渐地发展成了第二职业。

    其实早在朱虹玉视力出问题的那会儿起,家里人就有意让她学算命,可惜没遇到真正懂行的师父,所以只是学了一些皮毛。后来残联举办盲人按摩培训班,父母也就干脆放弃了算命的念想,给朱虹玉报名了按摩培训。

    这样的朱虹玉还算是幸运的,在农村,在一些较为偏僻的小县小镇,许多观念保守的父母,把盲人孩子自我封闭地关起来,将残疾当做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不让孩子与外界接触。他们认为残疾就等于残废,反正管吃管喝养着就是。甚至还有些更为不堪的对待,此处省略五百字。

    “你指骨篇中短,骨节比较浑圆,食指和无名指长度相当,手掌多肉却差在不够宽厚。照这推算来看,未来的你事业婚姻都算蛮不错的。如果是在古代,你应该是属于管理方面的人才,比方说管粮仓的或者账房先生,不过如今的社会就不太好说了。你不能算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想来你在校读书,最大的官儿也就是个组长或值日生。”

    “当然,我说的这些未必都准,只是结合你手骨的特征来判断的。传说乾隆下江南的时候,让一个瞎眼老太婆摸摸手骨算命,结果那老太婆在摸过乾隆手骨的时候,立马拜倒在地,三呼“万岁”。但这些只是野史传说,真有那么神一摸就知道对方九五之尊皇帝命,我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朱虹玉说了这么久,颜炳辉就浑身难受了这么久。他的手被朱虹玉拽在手心里摸来摸去,要不是对方是女的而自己又是个货真价实的老爷们,若性别倒过来,他真怀疑对方是借摸骨算命揩他油。

    朱虹玉放开了颜炳辉的手掌,颜炳辉如蒙大赦地将手抽了回来揣进衣兜里。此刻,他脸上还感觉有些热烫,然而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好似春的气息在萌动……

    “面对光明,阴影就在我们身后。”这是美国已故盲聋女作家海伦凯勒曾经说过的一句经典名言,加上她本人伟大传奇的一生,不知激励了后来多少颓丧的灵魂。放眼全球,至今仍那么璀璨,就连盲人都能听见她这颗星星耀眼的闪烁声。

    而颜炳辉,今天来这按摩店的所见所闻,不亚于海伦凯勒亲身来到他面前,拍着他肩膀温声勉励,鼓励他重新站起身,做个残而不废的人。

    或许颜炳辉还不知道海伦凯勒乃何许人也,但“和珅”这家按摩店,每一个盲人技师包括“和珅”本人,就是颜炳辉内心的“海伦凯勒”。

    以前的颜炳辉几乎和外界没有接触,顾影自怜认为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一个残疾人,独一无二被命运所抛弃的可怜虫。每每清晨醒来,总会不经意地深深一声叹息,叹气命运的不公,叹气自己“折翼”的美好年华,叹气永无止境的身心痛苦。

    但是,现在他踏入了盲圈,他不再认为自己是荒漠里孤独的落难人,原来残疾了依然可以活得这么精彩。

    黑白的心灵之窗虽被无情地掩上了,可却有一扇门等着有心人来将它打开。热情的红,欢快的橙,高贵的黄,生命的绿,自由的青,智慧的蓝,烂漫的紫,生活原来还可以这般多姿多彩。

    那扇七彩门,在今日将被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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