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VOL.2021.01.30

某节劳技课上，顾老师聊起了自己出于对手工方面的喜爱，从小就喜欢捣鼓一些小玩意，但这一路走来也经历过各种意外，受过许多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的成就都是这些伤痛累积起来的，比如手上这道疤，他举着手向我们展示他手掌上的伤口留下的疤痕，但我隔得远并没有看到，当时我坐在靠右侧墙壁的那一列，而他站在靠左侧墙壁那一列旁边的过道里，一边展示一边讲述这道疤的历史。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食指，指甲已经好几年没有剪过了，但它依然维持着刚刚露出一点点的状态，就好像刚修剪了没多久似的，仿佛我整个身体之中，它是唯一存在于时间之外的东西，几年内看不出一丝变化。但我知道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和顾老师一样，我的手上也有一道疤，就从这只左手食指紧靠指甲右侧的顶端开始，一直往手指根部方向延伸，直至第一节指关节为止，这是几年前被美工刀割伤之后留下的，虽然疼痛只持续了一个多月，但手指甲却几年都没长，而这道疤，估计将会伴随我很长很长一段岁月。

说起来，这只手指也是多灾多难，早在还住在老家的时候，在学校的某个课间，不知跟谁在走廊上摔跤，似乎还不止我们两个人，至少有三个人扭打缠绕在一块，跟势均力敌的对手摔跤就很容易变成互相把对方锁死，谁也动弹不得的局面，但三个人就又充满了变数，到后面竟演变成了叠罗汉似的纵横交错叠在地上，而我被压在了最下面。

这时，眼看着走廊上滚过来一截断掉的红砖，这应该是用来垫花盆的，被远处的阿孟随意踢了一脚，红砖便在地上蹦跶着前进，不偏不倚，其中一次落点正好落在我左手食指的指甲上，当时就疼了一下，揉了揉也就没当回事了，但没过多久，指甲里面起了黑色的紫血泡，毕竟被砖砸了一下，也算正常，想着过个十天半个月总会褪下去的。

但它非但没褪，面积还有逐渐增大的趋势，直到指甲内部绝大部分区域都被黑色的淤血覆盖。终于在某个夜晚，正躺在自己床上看电视，我还记得当时把两只脚竖直向上撑在床边的墙上，却无意间发现那只手指甲竟然整个开始松动了，从手指头端面看进去，指甲内有好些区域已经跟肉分离了，担心了片刻之后，却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正愁里面的淤血散不出来呢，指甲掉了总可以散掉了吧，新指甲应该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我最烦那种拖泥带水的样子，就像牙齿一旦松动，每天总想着尽快把它拔下来，所以打从发现这个手指甲保不住了开始，我就自己动手加快它剥离手指的速度，小心谨慎地拔，但凡与肉脱离的部分，都用剪刀剪掉，很快就只剩下了边上一小片还孤零零地长着，整个手指头变成了奇怪的一截软绵绵的几乎没有指甲的肉球。

没过多久，即便那剩下的一小片与肉连得很紧密，可能是强迫症作祟，它还是逐渐被我强行卸了下来，这下子，整个手指头上再无一片硬质表面，这是一种特别奇怪的状态，我安慰自己它很快就会长出新的来，况且，许多人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体验这种感觉呢。

我不知道新的指甲过了多久才重新覆盖，那大概也跟其它指甲彻底更新一次的周期差不多吧，我还记得它从根部冒出来，逐渐往外侧生长覆盖的样子，最终又重新变回了一只完好如初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