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散记

墙外的一株香椿树上,至今仍然光秃秃的枝杈间,一只鸟在叫,叫声响亮清脆,“呼儿,呼儿”,就像人撅着嘴吹出的口哨。

我走上楼梯,隐身在东厢房的女儿墙下,喵准它拍视频。它的头正转来扭去的,突然警觉到我鬼鬼祟祟的举动,立刻飞走了,同时“唧唧”短促地叫了两声,既有对我的不满,又有弱者的无奈,似乎在说:“走啦!”

把保温杯挂在单车把上,肩扛锄头,单手握把,向北进发。

太阳走,我也走。走过一个村庄,我便拐向东面,迎着朝阳,走向铺满阳光的小道。夜间露水很浓,已开始起身的麦苗,叶尖上都挂一粒晶莹的水珠。我只顾扭着头专心欣赏,忽听“咚”的一声,起初还不知道什么响呢,再一看把上保温杯没有了,原来保温杯带子滑脱,掉水泥地上了。我一阵心疼,新买的保温杯啊。我急忙捏住闸,肩上的锄头要滑溜下来,慌忙歪头用脸颊挟住了。扎好单车,我走回捡起来,盖子边缘凹了一点,不很明显;别处都还完好。

一个老头在路边的麦田里,一截土垱子下,弯腰捡石块,听见响声,扭过头来看,我有些羞惭,便解嘲地招呼:“拾掇呢?”他淡漠地应一声,就重又弯下腰去。我认识他,而他可能没认出我吧。

没骑多远,又是一个村子。我刚进村口,从一家门口冲出一条小黑狗,尾巴向脊背翻卷成标准漂亮的“句号”,追着我叫。我多年来阅“狗”多矣,知道它并不敢咬人,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你张狂什么呀,可笑的“小”狗,凭你是“本地”狗啊。我“嘘嘘”地吹着口哨逗它。

一个七十多岁高瘦的老人,双手拽一根铁把,铁把后面焊着犁铧,他一步一拽地往后倒退着耕地;他的老婆,头上随便叠搭一块白毛巾;这是很久远的装束了,二十多年以前,上了年纪的老太婆都这样在头上搭毛巾,又防风又防热,我的外婆、老婆的外婆也是这样,想到这里,我对这个老婆婆生出亲切的感情,似乎看到了早已逝去多年的亲人的影子。一截布腰带从衣襟底长长地垂下来,她自己也觉察不到。她同丈夫相反,是矮而胖。多么奇妙的组合啊。她站在那里,耷拉两臂,摊着两手,出神似的看老伴耕地。

我坐在地边的大石头上,拿手一指面前的村庄,:“你娘家是这里吧?”

她说:“可不是的!当时就是从这条羊肠小路走到婆家的,简单极了。”

我惊讶:“距离太近,自然可以不用坐车的,难道没陪你嫁妆吗?大立柜、半截柜什么的。”

她笑,一口牙全没了,说“什么柜也没有,只有一口装衣服的木箱子。”怕我不信,她补充说:“不瞒你说,我们那时候见面礼才十块钱。”

我不禁暗叹:“好古朴的时代呀,可惜一去不复返了。”

早晨散记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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