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念“蒋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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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哎哎,你们快来看啊,这儿有一只兔子!”

  蒋琳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大叫起来,她兴奋的叫声把正百无聊赖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武宁和我吓了一大跳,我俩一愣神,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看着蒋琳脱口而出:“哪儿呢哪儿呢哪儿呢?”

  顺着蒋琳手指的方向,我们真的在墙边开的正艳的蔷薇花下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小白兔,我们小心翼翼的蹲下去,三个小丫头片子以掩耳不及盗铃的迅雷之势迅速的把它包围起来,仔细一看,我说它怎么不跑呢,原来它的两条后腿都断了,不能动弹,不仅脏兮兮好像还病怏怏的,很像之前无精打采的我们,就那么懒洋洋的看着我们仨,一动不动,“这儿怎么会有一只兔子?它怎么受伤的?我们怎么处置它?”白白胖胖大圆脸留着齐耳偏分不等式蘑菇头的蒋琳连珠炮似的问题把我和武宁都问愣了,是啊,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兔子?

  这里是济宁城里古槐路上高楼环绕中的几间平房,我们的临时高考补习学校就蜗居在其中,彼时,我们仨都是“我本有心向高考,奈何高考爱他人”的可怜的落榜生,被无情无义的高考一脚踢到了大学门外,又被望女成凤有情有义的爹娘送到了这里,开始了我们枯燥灰暗的高四生活。许是可怜我们这些不幸落榜的熊孩子,几位想发挥余热的退休老教师办了这个袖珍补习学校,说是学校其实就我们一个班,五六十个学生,我们的口号是一切为了高考,只开文化课,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只有一群曾被高考抛弃而今满腹愤懑委屈各种不服不甘心整天想着报仇雪恨光宗耀祖的我们,在几个兢兢业业的老爷爷老奶奶的带领下,和各种书本战斗着,生活除了压抑就是无聊,因此,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我们仨很快就对上了眼,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每天两节课之间20分钟大休息一起上厕所散散步聊聊天就成了我们唯一的放松时刻,算是我们暗无天日的高四生活中唯一的娱乐活动。

  今天,蒋琳的这个意外发现让我们久已麻木的精神振奋起来,大家立即决定,现场马上召开紧急会议,仔细研究这只像我们一样可怜的兔子,武宁认为应该先给它取个名字,大家一致赞成,紧急磋商的结果是为了纪念我们仨的友谊,每人从自己的名字中贡献一个字组成小兔子的名字,因为是蒋琳最先发现的,自然跟她姓蒋,我是老二,就把我名字中间的“苏”字送给它,武宁最小,就用她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会议最终给它定名为“蒋苏宁”,这个问题解决了,会议的第二大议题是:蒋苏宁怎么办?

  是啊,我们的蒋苏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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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蒋苏宁可怜兮兮的趴在满墙盛开的蔷薇花下面,静静的等待着我们的处置,短暂的沉默后,武宁说:“我们不管它是怎么来的了,我们就想想它到哪儿去,谁能把它带回家养着?”

  这回我先表示:“我是从农村来的,把它带回我农村的家养着是绝对没问题,问题是我现在寄人篱下借住在亲戚家,怎么敢把一只来路不明脏兮兮病怏怏还断了两条腿的兔子带到亲戚家干净整洁的楼房里去啊?”接着她俩也表示家里也都住楼房,妈妈肯定不让养,那怎么办?难道就让我们的蒋苏宁在这里自生自灭吗?那怎么行啊,现在它是我们的,我们不能不管它,我说:“可惜今天不是周末,我不能回老家,要是谁能把它养到周末,我就可以在周末把它带回农村老家了。”聪明的蒋琳大眼睛一忽闪:“有了,我姥姥家有院子,可以先把它养在我姥姥家,等周末你再带回家养着,我们以后想它了还可以去你家看它,也正好到你农村的家去玩。”这个主意太棒了!一致通过!

  我们的蒋苏宁有着落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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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宁说:“不能让蒋苏宁老饿着啊,咱们得给它找点吃的。”

  对对对,赶紧给它弄点吃的,说不定它已经饿坏了呢,可是,到哪儿去给它弄吃的呢?

  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是露天的公厕,两边是平房和围墙,虽然这家的围墙上开满了粉嫩粉嫩的香香的蔷薇花,可蒋苏宁应该不吃这些叶子和花吧?在这个到处是水泥路面的地方,到哪儿去找蒋苏宁爱吃的胡萝卜和青草呢?

  不管怎样,我们总得找找吧?

  说干就干,我们仨分头行动,仔细搜索路边的犄角旮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我们每天上厕所的必经之路上,在一个墙角真的发现了几颗长着肥头大耳的叶子的草,怎么以前我们就没注意到呢?

  这种草我们都不认识,我们的蒋苏宁能不能吃?

  蒋琳和武宁一齐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我,期待我这个资深农村女孩能给出满意的答案。

  关键时刻咱可不能掉链子,绝对不能给咱贫下中农丢脸,得让这两个城里妞见识见识我这个农村妮的厉害,反正她俩也不认识,想到这里,我先心虚的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的干咳了一声,然后掐了一片叶子,像我们村的老中医一样把那片叶子放到鼻子底下,装模作样的闻了闻,脑子里一面高速运转着:“这家伙叫什么呢?给它起个什么名呢?”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我故作恍然大悟似的对她俩说:“我想起来了,这是车前草,还是个治病的药材呢,蒋苏宁一定能吃!”

她俩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拔呗。

  我们把这几片叶子放在蒋苏宁面前,拍拍它的小脑袋嘱咐它说:“蒋苏宁乖,乖乖的吃草乖乖的趴在这儿别动,姐姐们要去上课了,原谅我们不能把你带到教室里去,你在这儿乖乖的等我们放学回来,就带你到姥姥家去啊!”

  交代完蒋苏宁,我们仨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教室,我想她俩肯定和我一样,头一次觉得这两节课这么漫长这么难熬,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写了满黑板的英语单词,可我怎么看怎么都像蒋苏宁期待的双眼,终于心神不宁的熬到了老太太说:“Class

is over。”如获大赦的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心领神会的立马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书包就往外冲,我们要去看蒋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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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们心急火燎的冲到蔷薇花下,顿时傻眼了,我们给蒋苏宁拔的草还在,可蒋苏宁却不见了!

  是的,我们的蒋苏宁不见了!

  我们仨立马分头寻找,连厕所的蹲坑里都找了,也没找到我们可怜的蒋苏宁。

  大家都很伤心,各种后悔,又各种祈求:但愿我们的蒋苏宁是被好心人抱走了,这个人像我们一样爱她,他们家一定会照顾好蒋苏宁的!

  我说:“只要我们好好的,我们的蒋苏宁就一定会好好的!”

  此后,蒋苏宁成了我们共同的牵挂,也成了我们高四生活里除了高考以外永恒的话题,每天课间大休息上厕所,路过蒋苏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地方,我们都要默默的站一会儿,闻闻以前从没心情闻过的花香,抬起头来看看高楼环绕的这片天空,顿时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谁都不提蒋苏宁,可我们知道,我们都想它,想这只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又莫名消失的兔子。

  好在,七月流火的高考很快就来到了。

  这回,像我们一样善良的高考终于接纳了我们,姐妹们都上了大学有了可心的工作,已为人妻为人母,二十四年了,不知道每天奔波在紫陌红尘里忙房子忙票子忙车子忙孩子的你们,可还记得那只叫蒋苏宁的兔子?

  蒋苏宁,2018年的夏天已经来了,在这个午夜梦回的时刻,突然很想很想你,蒋苏宁,嫦娥姐姐真的到月亮上去了,你看到她了吗?

  蒋苏宁,你在那边还好吗?(吕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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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吕淑红,70后教师,邹城市朗诵艺术协会会员,济宁市散文学会会员,偶有小文发表于《中学生阅读》、《邹城日报》、《语文报》、《语文教学与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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