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女司机。
也没多久,可我适应的相当好。
如果不好我可能会失去一份不错的工作。
坐在我后桌的女人,其实不是给我发薪水的人。
她是给我老板发薪水的人。
她的身份有些特殊。
闪光灯下是光鲜十足的名媛,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女王。
虽然是加长的车,虽然驾驶和后座间有隔屏,但我还是不能淡定的应对后座传来的暧昧声。
她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个烟圈,在烟雾中说话很有种风情味:“女人有时候也需要速度给的激情。”
也许她的男人一天一个样,反正我是没见着重样的。
那一天她又从一个我记不住名字聚会里带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我很识时务的给她打开车门。
她坐进去后说:“找个安静地”。
我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就带上帽子插上耳机在附近转悠,估计着差不多了回来的时候,见到一个男人倚着车门抽烟,德性跟她一样。
可能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他抬头瞟我一眼。
怎么说呢。
因为是晚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见到了妖怪,他长得有些过分妖孽。
她的群下之臣我是不会打招呼的,一般情况下是完事儿给叫车。
那是在女人还清醒的状态下。
我礼貌地走过去问:“你住哪儿用?不用我帮你打车。”
他声音微醺还大些冷意:“医院。”说着不紧不慢的掐灭烟头,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后座。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冲过去打开后车门。
女人整个人凌乱的趴在后座的真皮长椅上,长发遮住了脸,此情此景下我一时有些拿不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回头正要质问,却看到他已经往路边走去,看样子是要叫车离开。
虽然女人是死是活我不在乎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我很难摆脱嫌疑。
对的,不能不清不楚的让他走。
想到这点,我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你不能走,你把她怎么样了?”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慢悠悠的说:“喝多了,不知道自己一拳挥过去的力量有多大。”
“打人你不能走。” 在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之前,坚决不能放他走。
她带些讽意的看着我:“我要走你拦的住吗?”
跟我耍无赖?
我直接掏出手机拨了110几句,交代了当下情况。
紧接着又拨了120,怎么着也不能不管,Bo ss死活吧。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的冷冷抱着手臂看着我,而我自始至终拉着他的袖子。
警察的办事效率还挺高,不足一个小时我们就被带到了最近的派出所,女人则被送去了医院。
做笔录时我就一个观点:等女人醒了看她情况再说。
警察连连说着可以可以。
走出笔录室时,恰好见到他在签字旁边有个人拎着公文包,胳膊上还搭着他晚上穿的外套。
他看见我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真是一条好狗。”
女人想来没工夫对我大发雷霆。
先解决了昨晚的事儿,才能把心思转向我。
那眼神只差拿输液瓶砸我。
她说:“我看走了眼长成那样,还以为是牛郎。”又对我说:“以前我还以为你很能装呢,你没趁我晕了,补上一拳,我挺意外。”
我说:“我和你没仇。”
她点头:“以前不理解,现在更不理解,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嘴里的他是谁。
其实开始我也不知道他看上我什么,后来我好像知道了。
她又点了根烟,我一字一句顿的说:“医院不让吸烟。”
她冷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留你就是为了提醒你,让你看看我们的生活态度,你什么东西也不是。”
她点名要我开车之后还没对我说过这么多话。
我只说:“随你高兴。”
她慢慢的吸着:“说实话没跟我做成亲戚遗憾不遗憾。”
我摇头:“没考虑过”。
她掐灭烟头:“真没劲。”
我终于熬到头了,因为知道这种日子不会多久,这就是我能忍气乔声的理由。
在c市,我所从事的行业大多数都跟她的家族有关,我借调到她家族的 .家分公司中被她撞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跟她硬碰硬不是不可以,离开c市或者转行。
我总归还是向现实低了通。
我总算回归了工作岗位,除了接受周围同事的一致问候,总监Jeny还表示了友好欢迎:“你不在的时候工作都照常进行,没落下任何进度你可以放心归队。”
这欢迎词我怎么听也没找到高兴的感觉。
最近运气是不太好。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我的朋友Chris,我觉得我们关系很一般。
她似乎不这么想,她有点儿自来熟,更有点儿热情过度,有事没事就来我租的房子里蹭饭。
她说:“你这里又清静又温暖,灯光很亮还有个能听我心事的人。”
除了以上那些,她的脑子还很慢。
我不是善于倾听,我是没听。
他说起话来喋喋不休,我脑子又自带过滤器。
认识这么久,她的话题多半离不开他的富二代男友。
我回到家熬了点儿粥,刚端到餐桌上没多久chris来电话说昨天把包包落我家了,给了我家地址,让帮忙送过去,急着呢。
我挂了电话,不紧不慢的喝完粥,才套上外套出门。
也不是我。对她的事不上心事,她不止一次丢三落四。
不让她急一急,她不会长记性。
进了会馆一说包间名称,立马有人主动带我过去。
包间里面香水味,酒水味香,烟味儿混在一起,让我有种世道堕落的萧瑟感。
人挺多,有坐在沙发上喝的热闹的,也有凑成牌局打的热闹的。
Chris 坐在方桌的一边,正洗着麻将。她的富二代男友项北坐在她身后,光见着我拍了拍她肩膀。
她回头看看他又顺着他的示意看到了我。
她笑着冲我招手:“来啦?”她站起身拉过我拍拍手给包间里的人介绍。
“唉,不认识的认识下我朋友沈凡。”
看她样子没有丁点儿着急的成分,我有点儿明白了。
她以前也干过这事儿。
她说我挺漂亮的,有长相有身材,怎么会剩下。一定给我找个有钱的。
说的很直白。
虽然知道她因着她男朋友的关系圈子很广,我也没对她的话上过心。
她到挺上心的。
上次给我介绍了一个,我还不知道哪顿饭是所谓的相亲宴。
吃过饭她说有事儿先闪了,我也不明白那是借口,直到那人那男人送我到楼下拉着我的手,还想进一步动作时候,我才意识到。
今天我挺怕旧事重演。
不是我看不上她的朋友,而是我吃不了这方面的菜。
如果三句话还没聊完就提上床,我还真难以适应她朋友的进度。
我低声说:“行了,我回去了。”
Chris把位子让给项北继续拉着我说:“别,来了聊了就玩会儿,陪我坐会儿能耽误你多长时间?”
我屁股刚沾到沙发就觉得对面有人注视我。
我抬头扫了一下,我这人记性不太好,有些人见过几面也记不住长相,比如Chl.is的男友项北,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太美特点的原因,倒不是说她的男人不好看。
这人我是记起来了,看样子他应该也是认出我来了。
可人家很自然地已移开目光又跟旁边的美女低声交流去了。
我其实不用假装不认识,我们真的是不认识。
撑死了算是冤家路窄。
我想我们好像对于从未见过面这件事情,有了心有灵犀的默契。
Chris端着饮料对他说:“宋南这是我朋友。”
他回头礼貌性的看我一眼打断Chris的话:“刚刚你介绍的时候,我听到了。”
Chris嘻嘻笑,撞了我一下:“凡子,这是宋南,我们熟了都叫他南宋。”
不知怎的,我就联想到虞美人觉得他跟这名字很相配。
他客气地笑了笑,没有接话,一副距离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好吧,美人总是高傲的,我等凡人表示由衷理解。
Chris站起来说:“南宋,我跟你换一下位置,我有点悄悄话对Leanne讲。”
坐在他旁边被点名的美女明显很诧异,看Chris的表情都是:“姑娘你和我很熟么,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他正准备站起来。恰巧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对Chris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本来站起来的Chris又坐回我旁边了。
那个叫作Leanne的问美女问:“Chris,你要跟我说什么?”
Chris眼皮都没抬:“忘了,等会儿再跟你说。”又跟我咬耳朵。
看出来了没,极品,今天好多人都是围着他坐成个园,这刚回国不久,我盯上的早,反应快,你积极点儿,趁别人没反应过来拿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吹得我耳朵都痒。
她忽然拍了我大腿一下,调调都变了:“回来了回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劲儿还挺大。
回来是回来了,他拿起外套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有事儿先走一步。”
Chris一脸失望,排兵布阵这么久只懂请君入瓮了,没想到唱成了独角戏。
第二章
接到佳人电话的时候我挺意外的,我们有些年头没联系过了。
虽然过去曾经那么好,架不住岁月不饶人。
刚听到她声音时没反应过来是她等到反应过来是她就有些尴尬。
不是我尴尬,是她尴尬。
其实该我尴尬的,毕竟没记起来是我。
她说:“我们回来了。”
我说:“哦。”
她就尴尬了。
其实没必要,我也不介意那个“我们”的另一个是谁。
就像我妈一直喊我凡子一样,她是佳人,我是凡子,我注定比不过她。
紧跟着佳人电话的是我们老班的。
老班不是我们班长,是我高中一个朋友叫金班。
年龄比我们长了两月,我们尊称老班。
他说:“美女,很久没聚了,这周能批我一天吗?”
我说:“随时为您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他笑:“那我真是太受宠若惊了,就咱们几个高中不错的同学聚一聚。”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尽量不刻意的说,
“这不四子回国了吗。”
其实没关系,我一直都看得很开。
用我妈的话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温水煮蛤蟆。
我是能把人闷死的类型。
我说:“我知道,还有佳人。”
老班似乎松了一口气,乐呵呵地说:“我这不怕你还在意这事儿吗?”
我笑笑:“我有那么小心眼儿?”
老班也跟着笑:“就知道没人比你大方,周末早点过来。”
其实我跟老班口中的朋友不是多么熟,有的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我这人记性不好,忘性挺大,当年认识他们也是因为他的原因。
可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不想去,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拒绝的话。
刚挂了老班的电话,老妈又来了电。
十天半个月也没人问津的,我一下子忙起来了。
我接起来时有些有气无力。
老妈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刚刚怎么打不进去,跟谁通电话呢?”
我们家的女人除了我以外都十分彪悍。
我妈对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凡人,你就不像咱家人。” 上次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春节不带男人回家,你就别回家了。
我问:“那过年我租两个回家怎么样啊?”
我妈冷笑一声:“祖去啊,只要你有本事,我也没意见!”
我知道无事她绝对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果然如此:“你姑姑给你介绍了个人,是个工程师,挺老实的。”
“挺老实的?你见过了?”
我妈说:“别打岔!”
我努努力打起精神,装作很感兴趣的问:“别的条件呢?”
我妈滔滔不绝的讲开来:“是你姑朋友的儿子,硕士毕业,毕业三年了,家里出了点儿首付,在c市买了套两居......他爸......他妈......他叔叔......他爷爷......差不多就这些,我对人家也不是很了解。”
我妈还格外需要一些时间把他们家祖宗八辈都考科清楚......
我本来挺困的,听到这儿就知道兑换马上结束了,终于来了精神我:“理解,妈,你又不是上帝,不可能事事都知道。”
我妈冷哼了一声:“你爸才是上帝呢,你就讽刺我吧,我跟人家说好了,这周末见面,你把手机号也给人家,你安排好时间啊,别放了人家鸽子。”
跟我相亲的人叫赵鹏,电话里听声音是很憨厚的感觉。
见了面也没出乎我意料。
他订了一家面海的观景咖啡厅一楼座位,我进去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是他长得出众,而是他选的位置很显眼。
他是那种典型的工科男形象,老实,不善言辞,还秃顶......
他说话声音很低,不知道是腼腆还是本来就这样,我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他说的内容。
还好他话不多,我话也不多,所以我们经常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觉得有些难熬,便托着下巴看窗外海景。
清风怡人。我心情还是不错的。
他试探地开口:“这边环境你喜欢吗?”
我说:“嗯,气氛很好。”
这家关系和咖啡厅Chris和项北请我来过一次,是去二楼的,二楼是旋转咖啡厅装修的很有格调,这是Chris强调的,她的意思是说:“一楼的是伪小资,二楼才是真财神。
我没看出差别,也许富人总是想象自己与贫民的差别,并把这种差别实质化。
他问:“想吃点什么甜品?”
我没什么想吃的,便说道:“你点你爱吃的就行,我都可以。”
正说着,有很嚣张的笑声自一楼正中央的旋转楼梯上传来,我跟坐在咖啡厅里所有人都一样,不得不投以关注的目光。
我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发发出笑声的人,而是被众星捧月般拥在中间的人。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是偶然,第二次见面是冤家路窄,那第三次见面不能不划分到缘分范畴。
他眼神掠过我这边,好像是没看到我。
这样看来,只是我跟他有缘分,他跟我无缘。
我这想法刚冒出来,他眼神又投过来,我们视线正巧对上,我这才明白,原来刚刚是没认出我,我眼珠子转动没他那么快,不像他不足一秒又能很自然的状开,全当我是个陌生人。
认真一想,我这话有失我,其实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我脸上不自觉地微微笑了笑。
“你长得还行,怎么还单身?”
我转过头来审视了赵鹏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在跟我说话呢。
我说:“也许不耐看吧。”
他没接话。
离开咖啡厅,我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去老班订的地方。
赵鹏说什么也要送我。我推辞不过,既然有顺风车搭,也挺好。
这样,又事漫漫一路,没什么话聊。
下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下了车。
我礼貌道别,他却很拘谨的吻问:“晚上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说:“今天我可能会很晚才有时间。”
他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晚点打也没关系。”
我说:“行。”
其实我不太理解,因为我们刚刚坐在一起三个小时,开车一个小时,总共四个小时,两人都没话说,晚上打电话仅仅是为了说晚安吗?
我到的不算晚,只比大家晚一点点。
该到的都到了。
我绝对不是奉承着重要人物最后出场的原则来的,而是……大龄剩女,周末还要相亲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我一进来,老班就喊着:“哟,看谁来了,晚了啊,先自罚一杯。”
我也没跟他客气,端起一杯饮料,就咕嘟咕嘟喝了。
老班笑:“约好了的,你瞎忙什么呢?”
我很坦然的说:“这时候还能忙什么,相亲呗。”
老班说:“就你还能剩下,说了可以带家属,怎么没带过来瞧瞧。”
我笑笑,往这一堆人里看了一眼,佳人热情说:“凡子,这边。”回头对旁边的人说:“四子,你去旁边坐坐,我跟凡子挨着坐。”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起身做到对边去了。
佳人冲我招手,我走过去,佳人笑着低声对我说:“你看看,都是男的,女的都是家属,我也不认识,我待着别扭死了就等你了,真的,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啊?”
我说:“你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笑着酒窝都深了:“我也是老样子吧。”
她拉着我讲最近几年的事,都是我这种土豹子闻所未闻不敢想象的神奇世界。
她说,在国外交个朋友很容易,但交个像我这样真心的朋友太难。
我只是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岁月还是会给我们好处,比如判别一句话的真假。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在讨论他。
那个时候,他还是我的男人。
而她,是我的爱情专家。
我当时一直觉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忽略了我们最初的相识其实是因为她是四子的朋友。
后来,学员退休了,专家成功了。
然后她问我:“你这几年怎么样?”
你说一个爱情事业双得意的情敌向一个她打败的loser问起你这几年怎么样的时候,这个至今依然走在相亲不归路上的loser该怎么回答才能既顾全脸面又能扳回一城呢?
这问题问的实在是猝不及防,我这枚loser都没提前想好答案。
老班喝了不少,冲我招手:“凡子,来坐我这边上。”转头锤他一下。
“去你女人边上,我跟凡子坐会儿。”
也是,这个场子里今天只有我俩是单着。
我有些感激老班,这几年一直承蒙他的照顾。
他真我的金丝小棉袄。
于是我对佳人笑了,坐到了老班身边。
有人提议玩转酒瓶。
我这个看客也被无端卷进去。
瓶口对着我的时候,我还没意识怎么了,这样瓶子的就开口了,你有过几个男人?
老班啧了一声:“这谁带来的,有点儿素质没有?”
问话的是个女的,喝得醉醺醺的,顶起嘴来倒是不含糊:“她是你前女友啊,这才到哪儿?太没劲了啊。
我说:“记不清了。”